第110章 奸商
陈安合起信,指尖无声摩著那些句子,心底泛起难以言说的酸涩。
身为穿越者,他本不该对这些覆舟之人的荣辱耿耿於怀,可看著大明皇帝落魄异邦、旧臣沦为阶下囚一一人性与歷史的荒凉便一齐压在肩头。
可嘆也罢,愤慨也罢,此刻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一一把吕宋岛上的局势儘快安稳下来。
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腾出手脚前往那个臭名昭著的缅北,营救史上地位最高的受害者一一大明皇帝一一朱由榔。
若是吕宋失控,自己便再无余力西顾;而即便真的把永历帝救了回来,不过是替南明又续一线残喘的旧梦。
吕宋的烂摊子,对陈安来说,並不比阿拉贡的保王党简单。彼时还能抽身远去,这回却再无退路,只能咬牙硬撑到底。
如今,这片岛屿表面归顺於他,实则仍是一锅烂帐一一数十万分散自治的土著,各自守著山林河谷;几万汉人把持著城里的米市、银铺、作坊与赌坊;只有那些刚刚换旗的和隨他一同前来的泰西士兵对他还算忠诚。
阿拉贡人要平衡,汉人要依靠,土著要安抚可到头来,人人都觉我是外人。”,陈安在心底自嘲。两世为人,世事看得透了,可人心,依旧难以参破。
对於吕宋的管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个折磨了他十余年的办法一一考试。
简单、有效,还能保证一定程度的公平,又能名正言顺地拒绝土著参政,在纸面上,谁都挑不出错来。
於是,他与泰维诺凑在一起,连夜出卷,题里主要是基本的代数、几何和货幣结算。
可还没等试卷印好,城里的汉人大族们便按捺不住了。
林归鹤这位平日里最不起眼的林家二老爷,忽然成了全城的红人,城西小巷那间宅子门前,几乎每天都堆满了礼盒、银钱和鸡鸭酒肉。
聚会一场接一场。有人装作无意地问起“那位康特爷的习气”,有人当面许下厚礼,只求能获得往日西班牙人在吕宋的特权,甚至还有人低声探问陈安手下可有缺口,愿为康特爷分忧效劳。
林归鹤虽在席间笑脸相迎,回家后却夜夜难眠。他清楚,自己不过是被人当作跳板,稍有闪失,家门就有灭顶之灾。
而他心里最怕的,是林远樵。那个如今登堂入室的旧奴,不光得了伯爵信任,还和几名加泰隆尼亚军官成了酒友。林归鹤每次在城头或码头远远瞧见他,都忍不住低头绕路。
不止是林远樵,那些被陈安首批解救出来的汉人们,都是被他亲手关进的水牢。
虽说城內表面愈发安稳,坊间的商铺和作坊又开始开张,河埠头的买卖人声也日渐热闹,但对林归鹤来说,空气里却越发压抑。
他原本以为投奔陈安不过是带著几分报復妹夫的私心,可这几日马尼拉的大户们轮番登门,礼物、宴席、瞩託接钟而至,让他夜不能霖。
终於,他准备把族人、邻里、同行们的心思传递给陈安。对他而言,这位新任总督府主人比岛上任何一个西班牙人都难以揣摩。
这天黄昏,陈安正坐在总督府后院的藤椅上,手边的茶盏只剩冷掉的叶子。林归鹤垂手站在一旁,神色紧张。院中风过,带著些许腥甜的潮气。
“这些天大户们来得勤,你家门口怕是都快被踩烂了吧?”陈安忽然开口,语气淡淡,没什么情绪。
林归鹤赶忙低头:“回大人,都是些自作聪明的商贾,只盼能像往年那样—-得个好名分罢了。”
“可你心里怎么想的?”陈安慢条斯理地问,“你投到我门下,是想报復你那个西班牙妹夫?
还是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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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归鹤一愣,没敢正面回答,只支支吾吾:“大人明鑑,小的不过是苟安——“
“你侄儿的命,是你那个妹夫亲手收的?”
林归鹤浑身一震,忙道:“家门不幸,都是劫数。”
“你没懂我的意思。”,陈安警了他一眼,目光像锋利的刀子,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我准备帮你报仇,奥斯皮纳是吧?过些时日你就会看到他被吊在总督府前的广场上。”
听到这话,林归鹤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人,恩德如山!小的无以为报一一“我说了,站起来,不许跪。”,陈安语气淡然,没带半分喜怒,“咱们以后按新规矩来。”
林归鹤忙扶著膝盖爬起,低著头,大气不敢出,
“所以你们往日的罪行,我不打算一桩桩深究。”
陈安看他一眼,道:“但是杀害孩童、买卖小童的勾当一一天理难容。我想,这也有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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