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诚谓外岛足以创业开基?不过欲安插文武將吏家室,使无內顾之忧,庶得专意恢剿。但自古未闻以辐重眷属置之外夷,而后经营中原者。所以识者危之。”
张煌言低声自语,將这一句又重重落笔於信纸之上。
风从潮湿的芦苇盪吹来,卷进草舍的纸窗。夜色刚破,海面雾靄未散。屋外远远有渔童嬉戏有水鸟贴浪而飞,村东头隱约传来哭声与骂声,都是前夜新逃来的流民。
昨夜村口柴门外,难民们拖儿带母,抱著些残锅断碗,涌到村里。老人跪在地上,浑身泥污,
双手抱头只是叩拜,嘴里只会反覆说一句:“田没了,家也没了。”
年幼的孩子蜷在母亲怀里,不敢出声。几个兵士面色憔悴,腰间长刀卷了刃,见了张煌言,只是低头行礼,再无往日意气。
张煌言一夜未眠,心如压石。沿海田园成墟,百姓流徙。哪还有什么江山社稷?一切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老骨头,和一群隨时会被风吹走的弱草。可他知道,眼下若不有人站出来,只怕这条线真要断在他这代手里。
这时家童小试图敲门进来:“苍水先生,饭备下了。”
“放在桌上便是,我等会儿自己来。”,张煌言闻言只微微頜首,连抬眼都未曾,笔下却未停他在纸上继续写道:“是虏酋短折,孤雏新立,所云主少国疑者,此其时矣。”
一想到那虏酋二十余岁便短折,如今由其幼子即位,怎么看都是天赐大明復国的良机,可为何那延平王执意东渡,而此刻,唯有寄希望於书信能穿过风浪,叫那朱成功看得明白。
“我若稍为激发,此並起亡秦之候也。”
他在信里一气呵成,把满腔忧愤、千载大计尽数倾注於纸上,还是忍不住发上几句牢骚:“倘寻徐福之行踪,思卢敖之故跡,纵偷安一时,必貽讥千古。即观史载陈宜中、张世杰两人褒贬,可为明鑑。”
“惟愿殿下俯垂鉴纳,有利於国,某虽死亦无所恨。谨启。”,他不知道延平王是否想苟且偷安,末了,还是缓和了语气。
信封合上,吩咐家童將饭端到案旁,只吃两口就搁下。他擦净手,又叫进亲信:“你亲自走一趟思明,將这信务必交到延平王手中,路远水险,莫要误了。”
“张公放心,小的定不辱命。”亲信应下,立刻收拾乾粮,准备动身。
张煌言略作歇息,抿了几口清茶,洗去口中残余的疲惫与焦灼。稍事凝神,他又提起笔来。这一回写的,是致湖广“十三家兵”的密札。
“十三家兵”原为李自成义军的余部,如今在郝永忠、刘体纯等老將率领下,仍以夔东茅麓山为巢,困守荆裹山川之间,与清军周旋不息。
而此番,他想要要“十三家兵”趁清廷內外骚动之机,分路扰动湖广、荆襄一带,牵制清军主力,使其不能全力南下,以缓云南。
本章想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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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解决不了相互猜忌和军阀保存实力的心思是挺难翻盘的,还是得打碎旧框架才能获得最大可能性07-2300:34-广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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