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郡王妃
陈安和白文选两位勛贵最先走出那个掛著『文华殿”牌子的竹屋。
没有了殿內焚的香,殿外的湿热像一口闷锅,几乎是在两人肩头同时压下来。而白文选一抬手,亲兵便会意地递上一方粗布。他边擦著满头的汗,边咂了咂嘴骂道:“殿邦,这鬼地方—-真他娘的热得像蒸笼。”
在这一年来的相处里,白文选对陈安已经多了几分战场上武夫的直率。
不过陈安觉得这温度还好,毕竟此时正值小冰期后期,相比他前世见过的动辑四十度高温要温柔许多,对白文选的抱怨只是笑了笑:“是啊,比马六甲那边还闷。
白文选“哼”了一声,把汗布拧乾掛在肩上:“俺小时候,最怕的是冬天。每年一到腊月,就怕这条命熬不过去。冻得夜里睡不著,鼻涕都能结成冰碴子。现在倒好,我寧可躺雪地里睡一觉,
也不想在这湿热里喘气。”
陈安侧目,看著他汗水顺著鬢角滴落,忽然道:“其实,我从泰西人那里学过一个製冰的方子。”
“殿邦啊,你这不能藏私啊,快告诉哥哥。”
面对白文选迫切的眼神,陈安也只能扯了扯嘴角:“我也不敢用,若是用了,那北伐便是痴人说梦了。”
在白文选听到陈安在他耳边悄悄说的“硝石”二字后,脸色沉了许多,抬手拂了拂额角的汗,
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算了罢。若是有人真拿来做冰那可真是该死。”
这是他从泰维诺那里学来的配方,他一直压在手里没敢轻易施行,因为这所需的原料是硝石火药的骨血。若真普及开来,怕是战场上火炮的声音会先被冰水的沁凉给吞掉。
不过这个方子他还是和十斤金鸡纳霜一起,遣人送到了台湾一一那里有一个正值壮年的將死之人,也许能因此挺过一劫。
在陈安的记忆里,朱成功的结局並不光彩一一热射病要了他的命,余下还有三桩让人心寒的噩耗:儿子**,祖坟被刨,永历被杀。如今的永历活得好好的,起码这一桩,他算是硬生生扭转了;
至於前两件,牵扯的是骨血人伦与满清的刻毒,他自知插不了手,也插不进去。
至於为何只有十斤金鸡纳霜一一连二百人都未必能分够的量。主要还是因为金鸡纳树需六年光阴才肯长到適合剥皮的岁数,而他在吕宋试著布下的硝田也摇摇晃晃、收成可怜,至今全靠印度进口支撑。
这些年,他常常嫌时间过得太慢一一每一桩筹划、每一处布防,都要等收成、等人手、等机会;可一想到外头的局势,又恨时间走得太快一一快得让人来不及回气。
更要命的是,时间偏偏不站在他这边。
北方的满清正处在势头最盛的几年,若真让他们腾出手来整合了国內力量,藉此经营一支海军,那眼前的“走天子”,恐怕要接著往南走到澳大利亚了。
“殿邦?”白文选看出了陈安神情有些恍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力道沉稳,“又在想何事?
可是有些中暑。”
“看到那副春联,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好好过年了。”他隨口扯了个藉口,不想让这份莫名的空落泄露出来。
实际上,他心底的苦恼並不容易说出口。位高权重,本该意气风发,可他却常有一种虚浮感一一像个被放错地方的人。
一来,他的灵魂原本就不属於这个时代;二来,自泰西带兵归来后,他在朝野上下並无真正的同袍与旧交,更多的是利益交错的盟友。看似身在局中,实则魂於局外。
只是,他如今不过是郡王,还远不到能“称孤道寡”的地步。
白文选自然听不见这些心声,但给出的答案似乎也能解决陈安心中的问题:““唉,就这事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一一娶个媳妇!晋王的闺女,模样家世都摆在那里,成个亲,过几年孩子都能在院子里跑。你家里现在就两个西洋姬,过年能有啥年味?”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晴却往宫城方向一扫。
“你看啊,晋王的小儿子这次不是也过来了?八成就是来和你、还有陛下商量这桩事的。我劝你,还是早些备上聘礼。我之前听礼部的人说过,要什么玄束帛来著———“
陈安没有立刻接话,眼神像是被春联那一抹残红牵住。白文选说得云淡风轻,可他很清楚,玄束帛背后,是家事,更是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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