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新港府
“臣请將此城更名为海寧府,不然『淡马锡”这夷名实是绕口。”
杨生芳站在案前,手捻著衣角,声音清亮,姿態端正。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他手里连火种都没有,唯有在城名上找个著力点,好显一显存在感。
“这个名字好!”,坐在一旁的提督太监李崇贵闻言,立刻笑逐顏开,他自开埠就驻扎在此地,早对淡马锡这口的夷名厌倦了。
“不妥。”,这个马屁终究是拍到了马腿上,因为这不是陈安心中想要的名字,“海寧县虽名海寧,却在中原腹地。封王之日,我便立誓一一终有一日,要收归那海寧县。此地虽好,却不能贸然以海寧为名。”
陈安慢悠悠放下茶盏,目光一转,带了几分戏弄,看向李崇贵,“李公公,你觉得將这城更名为『李家坡”如何?”
李崇贵先是一,隨即笑得见牙不见眼:“殿下休要折煞我。”
有庞天寿和李茂芳这两个渊源在,李崇贵跟陈安的关係自是极好的:“公公怎么知道,这“李”字不是我那王妃和普王的“李”呢?”
杨生芳听得有些愣神,而李崇贵隨即也回敬一句:“那不如乾脆叫“陈家坡”,再把那缅人王城改成李家村,把满刺加叫作白家城,岂不皆大欢喜?”
“不好不好。”
在陈安和李崇贵一来一回的插科打浑中,旁边的杨生芳,自始至终都维持著正经模样,眼神只在两人之间转动,终於他正了正神色:“殿下,那臣建议將此城更名为『新港”,与三宝时的“旧港』相呼应。旧港承载往昔盛景,新港寄託今日誌向,寓意亦是吉利。”
“新港一一新加坡。”,陈安默默重复了一遍,指尖轻轻叩在案几上,最终还是为没有改名叫李家坡而痛心。
半响,他才点了点头:“也好吧。择个吉日,我便给陛下上疏,请旨更名。”
“朕惟帝王统御寰区,必正名以定分;州县承流宣化,当循实而锡称。”
“今据抚按奏请,参稽舆议,岂容夷狄秽名久玷华夏?故去胡俗旧称,更定新名。
革“满剌加”旧號,赐名“三宝”;革“淡马锡”旧號,赐名“新港”。”
“一一故兹詔示,咸使闻知!”
坐在榻上的安妮和伊莎贝尔,手里捧著茶,却都听得云里雾里。她们的汉话已能应付日常閒谈,但遇上这种满纸典故的詔文,就只能瞪看眼等李海岳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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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到“岂容夷狄秽名久玷华夏”之类的描述时,李海岳微微顿了顿,目光在詔书与她们之间扫过,仿佛权衡了什么,最终只是顺势跳过,衔回到“更定新名”上。语调一如方才平缓,没有半分破绽。
“说白了,就是把满刺加城改名为三宝城,把淡马锡改名为新港。”
安妮也根本没察觉到李海岳避开的“夷狄”词汇,只抿著嘴角笑了一笑,笑里有一点酸意:“李公公说,陈安一开始想把『淡马锡”改成『李家坡』一—这是当真?”
“那是他胡闹,若要改成李家,那也是先改那缅甸的瓦城。”,李海岳放下詔书,忍不住笑了一声,“你们也晓得,他总有些古怪念头。我起初还以为,是受了你们泰西的风气影响。”
伊莎贝尔抿嘴一笑,缓缓摇头,目光却落在安妮脸上:“我们当时还觉得,那是他身为汉人的缘故。”
“那到底有没有李家坡这个地方?”,安妮追问,语气里有几分不依不饶。
李海岳想了想,慢悠悠地答:“好像没有。父王曾经给我们兄妹说过,我们的祖籍在陕西延安府,应该不是什么李家村、李家坡的。”
“在泰西。”,安妮放下茶盏,指尖摩著杯沿,目光深处浮上一丝羡意。“父王”二字,代表著面前这位是个真正的公主,而她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子爵,“贵族的姓氏多半是封地而来。封地的名字会与家族共存百年。”
安妮的话音轻轻落下,像是隨口一说,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嘆息。伊莎贝尔在一旁听著,唇角微微扬起,却没有接话一一她已经听见院门外熟悉的脚步声。
果然,片刻后,院门被推开,陈安的身影出现在雨雾氮盒的门廊里。披著一袭浅青色的常服,腰间的佩剑松垂,神色带著几分放鬆一一这是他回国后,少有的悠閒模样。
这些天,贸易与城防的规制已定,由吕宋老人负责执行,再由他们来教会那些南投的汉人。如今海面正值南风季,没有新的中原遗民渡海来投,局势暂时平稳一一除了几个哄抬米价的好商,但也被当街斩首。
在种种措施下,米价也稳在二两一石。虽然比起中原依旧昂贵,却只是吕宋的两倍,
而这里本就不產粮,在陈安眼里也算是个合理的价格。
现在他每日不过是翻翻海图、改改军装样式,偶尔到军港操练一番水军,或乾脆跃入碧海中畅游,任潮水拍击著身躯。余下的时光,他都留给了家宅,如今,伊莎贝尔也怀孕了。
“你今天身上怎么有股怪味?”安妮迎上前,用鼻尖轻嗅,眉心微,“是不是去什么柳之地了?虽说两位姐姐都有了身孕,可我还没有呢。”
“你从哪学的这个词?而且那种地方,我早就下令禁止了。”,陈安没好气地警了她一眼,隨手解开外衣,扔进一旁的衣篓,露出健硕的胸膛:这不是吕宋產的那批捲菸到了么?我找人试了试,没想到味道这么冲。”
李海岳走过来,捡起那件衣服凑到鼻尖嗅了嗅,立刻嫌弃地皱眉,把衣服又扔回去:“好难闻。”
“我也觉得。”陈安耸耸肩。
伊莎贝尔轻轻抚著小腹,皱著眉问:“那这种东西,你还有必要千里迢迢从吕宋运来?它能治病吗?”
“不能,反而伤身。”陈安坦言。
“可我记得,”安妮插话道,“以前王室里有人用菸草粉,混著香料吸进鼻腔治头痛陈安摇了摇头,他並不清楚菸草的最初来歷,只是重复了一遍:“总之一一吸菸有害健康。”
李海岳抿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你运它来干什么?是打算一—”话说到一半,
她忽然顿住,似乎觉得继续猜下去不合適。
“赚钱啊。”陈安接过话头,语气平淡,“虽然它有害健康,但和他们嚼的檳榔相比,也就是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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