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锤鼻子里哼了一声,接过粮本,动作粗鲁地翻看著,又核对户口本。他拿起笔,蘸了蘸红墨水,在登记簿上龙飞凤舞地划拉著,算盘噼啪作响,声音冷硬:“阎埠贵,红星四合院前院三號。富强粉十斤,大米五斤,玉米面……七斤半,高粱米……七斤半。钱票!”
阎埠贵立刻从中山装內袋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小布包,手指微微颤抖著,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粮票、油票和卷得紧紧的一小捲毛票。他捻出相应的粮票和钱,小心翼翼地、一张一张地递进柜檯的小窗口,嘴里还念叨著:“富强粉十斤票,钱……大米五斤票,钱……玉米面七斤半票,高粱米七斤半票,钱……” 每一张票、每一分钱都经过他精確计算,递出去时指尖都带著吝嗇的颤抖。
赵大锤眼皮耷拉著,接过钱票,手指沾著唾沫,飞快地清点。確认无误,他撕下一张盖著红章的购粮凭证,连同找回的零钱和粮票,一股脑塞出窗口,动作依旧粗鲁:“拿好!下一位!” 隨即,他抓起掛在秤桿上的巨大铁皮漏斗,对著一个空面袋,哗啦一声,雪白的富强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那浓郁纯粹的麦香,近在咫尺地扑面而来!阎埠贵贪婪地深吸一口,只觉得灵魂都熨帖了。他赶紧撑开自己的布口袋,紧张地看著那雪白的粉末灌入袋中,眼睛死死盯著秤桿上的刻度星。当秤桿高高翘起,显示十斤足量时,他那颗悬著的心才落回肚子里,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又带著巨大满足的笑容,仿佛抱著的不是粮食,而是救命的金丹。
他抱著沉甸甸的口袋,侧身挤出柜檯前的小小空间,脸上带著胜利者的荣光,对后面排队的熟人矜持地点点头,脚步轻快地挤出人群,仿佛刚才差点被挤成肉饼的不是他。
阎埠贵的离开,如同打开了一个阀门。队伍在高压下缓慢而持续地向前移动。刘海中终於蹭到了靠前的位置。他努力整理著被挤得皱巴巴的衣服,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试图恢復他那二大爷的气度,对著柜檯里的赵大锤刚想摆点架子。
“姓名!住址!粮本!要什么!” 赵大锤头都没抬,冰冷生硬的声音像铁块一样砸过来,直接打断了刘海中的官腔。
刘海中胖脸一僵,准备好的话被堵在嗓子眼,噎得他一阵难受,脸皮涨红了一下。他訕訕地赶紧递上粮本:“刘海中,南锣鼓巷95號红星四合院后院。那个……按定量,玉米面十五斤,高粱米十斤,富强粉……五斤!” 他本想学阎埠贵多要点细粮,但想到自家人口多,细粮定量有限,最终还是选择了更稳妥的方案。
赵大锤依旧是那套流程,登记、打算盘、收钱票、开票。刘海中付钱时,动作明显比阎埠贵豪气一些。当金黄的玉米面和暗红的高粱米灌进他的口袋时,他脸上也露出了踏实的神色,但看著那五斤雪白的富强粉,再看看阎埠贵远去的背影,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酸溜溜的。
队伍像一条缓慢蠕动的伤疤,在无声的焦灼中延伸。秦淮茹和贾东旭的位置,隨著时间一点点艰难地向前挪动。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隨著周围人群不耐的推搡和低声抱怨。秦淮茹紧紧抱著空瘪的布口袋,指尖冰凉。她看著前面的人一个个买到粮食,抱著沉甸甸的袋子离开,那满足的神情像针一样刺著她的心。她家的霉粮……那令人作呕的酸腐味仿佛又钻进了鼻孔。
终於,轮到他们了。
“姓名!住址!粮本!” 赵大锤的声音依旧冰冷,如同机器。
“贾东旭,南锣鼓巷95號红星四合院中院贾家。” 贾东旭赶紧递上粮本,声音有些乾涩。秦淮茹紧张地站在他身后半步,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