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暉彻底沉入西山的轮廓,暮色如同轻柔的纱幔,缓缓笼罩了四九城。
协和医院宿舍楼下的胡同里,路灯次第亮起,投下昏黄而温暖的光晕。
林默坐在吉普驾驶室里,指尖的香菸明明灭灭,烟雾在狭小的空间里裊裊盘旋。
他並不急於离开,只是静静地坐著,任由菸草的气息平復著內心那细微却持久的波澜。车窗外的世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隱约传来的电车铃声和胡同里住户的零星话语声。
刚才陈淑琴站在三楼栏杆旁那匆匆一瞥和略带慌乱挥手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维持著一个柔和的弧度。
掐灭菸头,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亮起灯光的窗户。
明天就是十月一日,国庆日。作为分局副局长,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他必须在自己的岗位上。
他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吉普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熟练地倒车,调头,这一次,车辆没有驶向南锣鼓巷的方向,而是朝著东四分局疾驰而去。
华灯初上,节日的气氛已经浓郁起来。街道两旁掛满了红旗和红色的灯笼,崭新的庆祝標语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但林默的目光却敏锐地扫过街面的每一个角落的巡逻警力、重点路口的检查岗、还有那些看似悠閒却目光警惕的便衣同志……一切都表明,这张安保大网已经进入了最高级別的临战状態。
他的心情也隨之紧绷起来。接站的短暂温情被沉重的责任感和紧迫感取代。吉普车一路畅通,很快便回到了东四分局大院。
院子里的气氛与几个小时前他离开时截然不同。
儘管夜幕已经降临,但这里却亮如白昼,灯火通明。数辆挎斗摩托车和吉普车整齐地停放在一旁,它们的引擎盖还微微散发著余温,仿佛刚刚经歷了一场激烈的追逐。
值勤的干警数量明显比往常多了许多,他们个个荷枪实弹,神情肃穆,如同一尊尊雕塑般佇立在各自的岗位上。
当看到林默的车驶来时,他们立刻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迅速立正敬礼,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的懈怠。
“林局!”值班员见到林默下车,赶忙小跑著迎上前去。
“情况怎么样?”林默一边快步走向办公楼,一边开口问道,他的语气在瞬间就恢復到了工作状態,显得乾脆利落。
“一切正常,林局。”值班员的语速也很快,似乎生怕耽误了林默的时间,“各巡逻组都已经按照预定方案全部到位,重点区域的监控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梁局长刚刚去市局开最后的协调会了。”
林默听完匯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继续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办公楼。
走廊里,电话铃声、电报机的嗒嗒声、人员急促的脚步声、压低声音的指令声比白天更加密集,交织成一种高度紧张的作战氛围。各个办公室都亮著灯,人影绰绰,没有人下班。
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副局长办公室。桌上的那盏绿色檯灯还亮著,旁边堆著的文件似乎又高了一些。
他脱下那件半新的中山装外套,换上了掛在门后、熨烫得笔挺的警服外套,肩章上的徽標在灯光下闪著冷峻的光。
他立刻拿起內部电话,先后接通了指挥室、治安科、通讯科…… “我是林默,报告你们那边实时情况。”
“指挥室一切正常,林局,各点位通讯畅通。”
“治安科巡逻组全部在岗,未发现异常。”
“通讯科线路检测完毕,备用线路待命。”
一个个简洁有力的匯报从电话那端传来,稍稍安抚了他內心的紧绷,但远未能让他放鬆。
他摊开那张巨大的、標註得密密麻麻的国庆安保布防图,再次俯身其上,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个关键节点:广场、路口、制高点、核心路线……大脑飞速运转,模擬著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以及应急预案的每一个细节。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状態下悄然流逝。窗外,夜色完全深沉,城市的喧囂渐渐平息,但分局办公楼却像一颗永不疲倦的心臟,持续而有力地搏动著。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间已悄然来到晚上九点多。梁有为局长结束了市局的会议,匆匆赶回局里。他的步伐稳健,但脸色却异常凝重,仿佛背负著千斤重担。
梁局长径直走向林默的办公室,推开门,看到林默正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放著一杯浓茶,菸灰缸里堆满了菸头。显然,林默还没有休息,他正全神贯注地研究著桌上的布防图。
“林默,还没休息?”梁局长的声音打破了屋內的寧静。
林默闻声抬起头,目光与梁局长交匯,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但眼神依然坚定。“睡不著,再看看布防图。”林默回答道,“市局那边有什么最新指示?”
梁局长走到林默身边,看著布防图,沉默片刻后说道:“一切按原定最高方案执行。”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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