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就问一句实在的!”
“没了皇帝老儿,那谁来发號施令?谁来统领三军,征战沙场?”
“谁来评判是非对错,定夺天下军国大事?”
“那岂不是成了一盘散沙,人人各行其是,天下大乱了不成?!”
关羽丹凤眼微眯,赤红的脸膛上神色变幻虽未曾言语,但眉宇间那股深重的困惑,已然说明了一切。
马超亦是眉头紧锁,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荒谬绝伦,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理解范畴。
唯有法正,目光锐利如鹰集,在诸葛亮与田信之间来回流转。
他更为务实,也更为冷静。
片刻的震惊与失神之后,他便从中捕捉到了一丝至为关键的讯息。
他压低了声音,却字字清晰:
“军师,德远。”
“正以为,德远所言之后世制度,虽高远难及,令人神往,但其所反覆强调的『生產之力』三字,却正是我大汉当下最迫切所需之物!”
“若能大幅提升耕种之法、器械之能,使百姓富足,府库充盈,则国力自强,兵精粮足,何愁天下不定!”
“这,或许正是我们当前可以倾力去做,並且能够做到的事情!”
法正话音刚落,黄月英亦上前一步,对刘备微施一礼:
“主公,孝直先生所言甚是。”
“月英斗胆,以通史中的一物为例。”
“一架新式纺车,可令一妇之功,倍於旧时数妇。”
“若千万家皆用此车,则我大汉之布匹,何愁不充盈天下?”
“此,便是『生產之力』最浅显之貌。若能深究其理,则利在千秋。”
刘备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他从田信平静而坚定的语气中,从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眸里,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大道”与“天命”的昭示。
他目光缓缓扫过眾人,最后定格在诸葛亮和田信身上,声音低沉却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德远所言之后世景象,虽远超我等当下所能及,其制度之玄妙,亦非一朝一夕所能领悟通透。”
“但其所指,其所向,必有其深远之意。”
“我等当前,仍需以兴復汉室,还於旧都为毕生己任。”
“然,亦可从中汲取养分,为我大汉万世基业,奠定更为坚实稳固之基础!”
诸葛亮羽扇轻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將话题重新拉回现实:
“主公所言甚是。”
“千年通史,未来之景,已为我等指明了诸多王朝兴衰治乱之根由,亦警示了无数足以亡国灭种的前车之鑑。”
“如今,是时候將这十日所学所思,所感所悟,尽数融入我大汉的復兴大计之中了!”
眾人闻言,精神皆为之一振!
儘管后世无帝的巨大衝击,依旧在他们心中激盪不休,翻江倒海。
但刘备与诸葛亮的话,让他们重新聚焦於眼前清晰可见的道路。
只是,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对於汉这个字的概念,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发生了某些深刻的、本质的变化。
它不再仅仅局限於刘氏血脉的传承。
不再仅仅是那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帝王尊號。
一种更为广阔,更为包容的理解,如同初春的嫩芽,开始在他们心底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