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六年,春。
陆琛五岁,正是贪玩调皮的年纪。
初识音律,陆琛十分喜欢,於是便缠著沈倾给他弹琴。
沈倾自是应允,刚想让海棠给她搬了琴来,却被陆琛拒绝,“阿娘,我前几日去了祖母的院子,发现里面有一把好漂亮的琴,您用它给我弹曲子听好不好?”
沈倾眼神一顿,想著也確实许久没有到过陌挽笙的院子去了,於是便牵著陆琛的手出了门。
小傢伙很是雀跃,走起路来连蹦带跳的,和自幼沉闷的陆晏一点也不一样。
坐在凤尾琴面前好一会,沈倾抬手拨动琴弦,丝丝缕缕的寧和之音缓缓流出,听者宛若置身悠然山水间。
正是当年陌挽笙最常弹奏的那首《鸞凤鸣》。
陆琛坐在一旁捧著下巴听得认真,虽然听不出其中深意,但心中却是莫名自豪:他阿娘弹琴可真好听。
一曲终了,陆琛还有些意犹未尽,却倏听身边一道格格不入的细微声响传来。
转头看去,就见身边的桌案之上竟然弹出一个暗格,里面还放著一卷书册。
陆琛一脸好奇的踮起脚,將暗格中的书卷拿了起来,翻开,虽然认识的字不是很多,但陆琛却是清楚记得,笙笙,是他祖母的名字。
快跑两步到沈倾身前,將手中书册递到沈倾手中,满脸疑惑,“阿娘,您看,这上面有祖母的名字。”
沈倾接过,入眼的第一句便让她心头一沉——
『四月初四,被剧毒折磨多年的笙笙到底还是离我而去了,我很痛苦。』
沈倾神色微凝,这是陆庭煜的手记?
是谁放在这里的?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为什么她和陆晏一无所知?
心中疑云渐起,沈倾只能继续往下翻看。
『笙笙走了,我想送她回华凌,但是她临终前说想留在盛京陪我,我寻觅了好久,觉得裕青山是个不错的地方,待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便去那里陪她。』
『姜令仪又给我传信来了,说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犹豫许久,我同意了。因为我不想让笙笙等我太久。』
『我怎么也没想到姜令仪竟然还同南疆有牵扯,不过姜令仪送来的这个蛊师和笙笙一点也不一样,笙笙纯洁又美好,而这个蛊师的身上却满是阴鬱狡诈的气息,但只要能够早些平定所有,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今天是笙笙的忌日,我好想她,好想就这么拋弃所有隨她而去,但我知道我不能。』
『阿晏相比去年又长大些了,眉眼也和笙笙越来越像了,不过他看起来心情很差,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因为只有让他同我彻底疏远,他才能在日后的那场斗爭中活下来。』
看到这,沈倾脸上的凝重之色愈发明显,陆晏孤身一人在云城的时候,陆庭煜曾经过去看过他。
陆庭煜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这个儿子,只不过陆庭煜清楚的知道,相比於將陆晏留在自己身边,让他远离眾人视线於他更加有利。
而那场斗爭,无疑就是最后的那场逼宫之战。
原来,陆庭煜一早就开始谋划了,也一早就为陆晏留好了后路,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过一丝的表露。
再往下,都是陆庭煜去看望陆晏的记录,几乎每年都会去一趟,但却从不让陆晏知晓。
直到陆晏从云城回来,手记上记录的內容才开始发生变化。
『阿晏今天从云城回来了,我很开心,但我不能有任何表现。
阿晏对我很是冷漠,我只能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心底却是莫名揪疼。』
『我意外发现阿晏竟然有了喜欢的姑娘,只不过她是阳陵侯府的少夫人,不行,我得帮阿晏一把。』
『多年不见荆嬤嬤,她整个人都消瘦苍老了不少,她和我说希望我能把落回之毒给阿晏,我同意了,不过我不能堂而皇之的给他,必须要做到天衣无缝才行。』
『阿晏就快成婚了,既如此,那覆灭千毒门就当是我送给他的新婚贺礼吧。』
看到此处,沈倾终於明白,原来他们之所以能那般顺利的寻到的千毒门和落回的下落,都是因为有陆庭煜从中出手相助。
难怪潭姬身处西边多年,千毒门中却有她的绝门毒药。
『阿晏成婚了,我也该离开了,多年布局,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此次离开,九死一生,若能安然归来,我一定要亲口告诉阿晏,我从来都没有捨弃过他,他一直都是我最爱的儿子。』
手记上记录的內容到这就结束了,可陆庭煜却是至死都没能同陆晏说明一切……
心底愈发沉重起来,这份真相来的太晚,以至於沈倾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替陆晏庆幸还是该替陆晏难过才好。
就在此时,一双温热的小手覆上自己的手背,沈倾抬头看去,就见陆琛一脸担忧的看著她,“阿娘,您怎么了?”
沈倾摇头笑笑,將陆庭煜的手记合上递给一旁的海棠,將陆琛抱在怀里,“阿娘没事,阿娘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把这份迟来多年的礼物给你爹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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