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张伯淳领著张格出去,张楨还问了问。他也是读书读不上,十二三岁就跟著张巡开始出门打仗,打著打著,给自已打到了厢指挥使的官阶。这还是张巡没有超擢,要是超擢,这会儿忠诚军左中右三营,他能直接管一营。
叔侄两个简单聊了两句,才想起旁边站著接受召见的大臣。张巡连忙嘱咐赐座,打发张楨出去站班。
程鉅夫。
现任广东安抚副使·知广州,主要负责的內容就是作为占城小土子制夏的后勤队长,为制晏维护和修船只。並在必要时,补充遭到破坏或者损毁而缺额的“海盗船”。
当然地方的民政治理肯定也是要办的,但他实际上是负责占城、陈朝方向的第一线大臣。去年仇子真告老,对张巡说了不少占城当地的情形,很多事是二手三手消息。
现在程鉅夫来了,等於第一手的消息也来了。另外他干了这几年的安抚副使·知广州,可以升任广东安抚使了。这样的地方大员升迁,肯定要过来和张巡面对面的谈一谈。
重点是他能来,就意味著一件事,那便是制晏收到了张巡这便送去的“命令”。
是不是命令,咱们不討论,反正就是要求制就此收手,给越南陈朝爆发內乱的机会。要是他一直在海边,有如中天悬剑一般的虎视耽耽。陈朝內部想要內订,都根本內订不起来。因为人人都顾虑他会杀进去,把所有的陈朝人,不分良,一律年轻化。
“广州现下,怕是还有几分潮热吧?”张巡没有一上来就问政务,扯两句天气啥的,拉进一下距离。
“於广州,只有暑,不见寒啊。”程鉅夫生长在江西、湖北,是有四季概念的。
前一世张巡在某年过年之前跑顺德玩了一趟,倒也不是专为去吃烧鹅和陈村粉。时隔久远,很多东西都忘掉了,仅仅记得在常州要穿薄羽绒服,在顺德则是穿短袖,从飞机上下来,温差很大。
“哈哈,国家地方万里,气象民情,多有不同吶。”
“是啊是啊。”天气而已,肯定是张巡说啥算啥。
“地方上情形如何?米谷、仓原、市舶——”到这一步,就可以开始扯政务了。
“广东米谷,一年二熟,若非水旱,人人饱足。”
广东亚热带地区,还是比较靠近热带的那种,一季早稻,一季晚稻。珠江三角洲如果没遇上水旱灾害,確实也算是个好地方。
且现在广东的土客之爭还没怎么起来,毕竟宋末那一段的人口南迁,本位面完全没有发生。至於之后的人口进一步南迁,那暂时还没发生。南方各省的多余人口,正在不断地往北、往南有计划地迁移。
两浙、两淮不是还要迁五到十万户充实燕云十六州嘛,福建也要迁移五到十万户,预备去红河三角洲,恢復一下交州大罗城的汉儿底色。
那广东自然还没爆发出什么大规模的土客械斗,土地承载力还能容纳的下此时的人口。先前爆发了盐民二方眾起义,那也是因为盐官不做人的缘故。
“那这么说,广东有米谷可以接济交州咯。”张巡这话当然不是白问的,得先问有没有米,再问接济交州的事,这也算是个谈话的技巧。
“可以,陛下但有命来,便是一百万斛,也协济的了。只是国赋”程鉅夫现在是广东的官,那就得给广东说话。
这话什么意思呢?广东也是要照例缴纳皇粮的。只要带寧还在统治,就得从全国收皇粮。当然广东由於税额较低,事实上长期也就保持一个略有盈余的状態。
即便到了明代,广东夏税麦的税额也仅占全国的0.1%,秋税米的税额则仅占到4%。这点收上来的米,也就够支付地方上官吏和驻军的开销。加上还得日常协助广西打治安战,实际上就是没什么米剩下的。
检检那会儿,广东不论是辽餉还是剿餉,全高官期不超过五万两,且不是年年都能交上。现在程鉅夫直言能协济交州一百万解米,那就是在和张巡谈条件。
往后几年,广东內部自己大包干。收上来多少,完全不折变为金银,或者铜钱,解交到京兆去。朝廷在广东徵收的盐课、茶课、市舶和买等项,则折价一百万斛米,留在当地开销。
“好说好说。”张巡不是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野草的人。
说白了广东的赋税那也是有“加耗”的,以前不论是直接运送到临安,还是折变为金银,这中间都有大笔从老百姓身上刮来得损耗。
现在就地把一百万解米送去交州,加耗的钱粮地方衙门照收。如此,全广东的地方衙门就都能留下一个小金库,喘上一口气了。
先前黄梦干就是把茶课的大部分好处让给地方,换取地方恢復茶政的积极性。现在程鉅夫则是和张巡索要加耗,用加耗来调动地方州县积极性。
另外稻米从农民手里折变收来,那价格只比市价低。而稻米在纯粹的消费型城市京兆,价格就要高上一大截。
按照程鉅夫的想法,朝廷折算这一百万解米的米价时,按照京兆的米价来计算。那一来二去,
中间又是一笔好处。存留在广东各种朝廷中央税就更多了,小金库+1。
“陛下神威圣明,实在是体恤臣民。”张巡都好说了,程鉅夫自然要拍一记马屁的。
“我可不听这些话,你將一百万斛粮米,分作二年,隨军转输。此事细细写个条陈,报给省台。”张巡摆手,前儿金应还说张巡好大喜功呢,这话少说。
倒不是不爱听,主要是有人提醒了,张巡现在正在被提醒的冷却期。所以少说,等哪天张巡又上头了,可能就顾不了这些咯。
“遵旨。”
“那个占城小王子的事”到这一步,张巡就可以问制晏的事了。
“已然是占城王。”程鉅夫提醒了一句。
对,先前仇子真来的时候提了一嘴。但张巡日理万机的,国內的大事都未必方方面面顾及到,湟论是制晏的身份了。知道他是占城的头面人物即可,他能在占城说得上话,且占城人听他说话。
“制晏可收兵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