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论。”白语的语气不容置疑,“规则只说‘享用’和‘不浪费’,并没有规定由谁来享用。我们为‘主人’布菜,既表示了我们的‘享用’之意,也避免了‘浪费’祭品。这是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安牧凝视着白语,几秒钟后,他做出了决断:“就按你说的办。谁去?”
“我去。”白语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判断错误,我来承担后果。”
说完,他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迈开脚步,走向了那张为他们准备的桌子。
安牧、莫飞和兰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着白语的背影,在数百个纸人诡异的注视下,显得孤单而决绝。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生与死的边缘。
白语走到桌前,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对着那个空着的主位,微微躬了躬身,以示尊敬。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让周围那凝滞的空气流动了一丝。
然后,他拿起桌上那双仿佛玉石质地的冰冷筷子。他的目光在桌上那些令人作呕的“菜肴”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其中一盘“菜”上。
他能闻到那股浓郁的混杂着腥甜与香料的诡异气味。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手腕平稳将那片“菜”恭敬地放进了主位前那个干净的空碗里。
“请用。”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这死寂的院子里。
就在他放下筷子的那一瞬间。
“咔——”
一声轻微却整齐划一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安牧三人惊愕地看到,院子里那数百个纸人宾客,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僵硬地点了点头。
它们脸上的笑容依旧诡异,但那股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审视感却在这一刻如潮水般退去了。
成功了!白语的判断是正确的!
莫飞和兰策几乎要虚脱地松了一口气,安牧那紧绷的肩膀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白语对着主位再次微微躬身,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安牧三人也立刻会意,走上前去,学着他的样子,先对主位行礼,然后才依次落座。他们四人就这么和满院子的纸人一起成为了这场地狱婚宴的座上宾。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但坐在这些由未知血肉组成的“菜肴”面前,依旧是一种极致的煎熬。
“我就说,艺术是需要被理解的。”黑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你做得不错,小白语。你用凡人的礼仪取悦了这场盛宴的主人。现在,你们是真正的‘宾客’了。”
然而,黑言的话音未落,白语的心中却警铃大作。在这个地方,安全永远是暂时的。一个规则的结束,往往意味着另一个更危险的规则的开始。
他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就在他们落座后不到半分钟,祠堂正厅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如同生锈机械转动的“咔吧”声。
四人猛地抬头,向着主家席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一直垂着头如同睡死过去的新郎,他的身体开始动了。
他的脖子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一寸一寸地向上抬起。他的动作缓慢而机械,仿佛每一个关节都早已锈死,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最终,他的头完全抬了起来,面向了院子里所有的“宾客”。
直到这时,他们才看清了新郎的脸。那是一张异常俊美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年轻男人的脸。他的皮肤光滑得如同上好的瓷器,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人。但他的眼睛却是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青色的阴影。他的嘴唇是青紫色的,没有半点生气。
他分明……是一具尸体。
这具英俊的尸体新郎在“抬起”头后并没有睁开眼睛。他那只一直放在桌上、戴着一枚古朴玉扳指的手开始以同样僵硬的方式缓缓抬起。他的手中端着一个盛满了某种深红色液体的酒杯。那液体粘稠如血,在幽绿的灯光下,反射着不祥的光。
新郎端着酒杯,手臂遥遥地对准了白语他们所在的方向。他没有开口,但一个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却突兀地在四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远来是客,请饮此杯。”
第三条规则,在这一刻,被触发了。
新郎好客,若遇新郎敬酒,请务必饮下,以示尊重。
四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那新郎的脸还要苍白。他们看着那具尸体遥遥举起的盛满了鲜血般液体的酒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连灵魂都要被冻结了。吃,他们靠着智慧躲了过去。但这一次,是新郎亲自敬酒。规则写得明明白白——“请务必饮下”。
这杯酒,他们避无可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