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留着这灯给‘它’指路啊?”
“如果他还存在,这灯或许能暂时证明我们不是敌人。灭了,可能才是麻烦。”许砚低声道,声音沙哑。
他举着火把,弯腰钻入甬道。阿哲嘀咕跟上。
甬道极其难行,狭窄陡峭,脚下粗糙。
火把光芒微弱,身后黑暗如巨口。
攀爬中,许砚数次错觉听到耳边有极细微的、湿冷的稚嫩哭声,仿佛那水童子仍在黑暗里无声追随。
可猛地回头,火把光芒摇曳,只能照见阿哲满是污泥和惊惶的脸,以及他粗重得吓人的喘息。
地底那沉闷的轰鸣,似乎也隐约透过岩层传来,与他右臂内部鬼手的刺痛、掌心烙印的灼热产生着诡异的共鸣。
镇魂铁与鬼手正维持着短暂平衡。
沉默而艰难地爬行了仿佛一个世纪。
终于,前方到了尽头。
一块厚重的、边缘透微光的木板封住去路。
许砚示意停下,侧耳倾听。
木板外静悄悄,只有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他左手缓缓推动木板。
吱呀——
木板滑开一道缝隙。
更加明亮的光线涌入,同时涌入的,还有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和旧纸页的味道。
许砚的身体猛地僵住,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这味道……
这无比熟悉、刻入骨髓的味道。
他从地板缝隙中向外望去。
一排排高耸的、熟悉的深色木质档案柜;
角落那盏稳定燃烧的长明灯;
空气中带着沉静的纸灰与药香。
这是……遗忘照相馆?
他心神剧震,几乎要脱力跪倒。
脑海却一片混乱,像有人拿利刃割断了记忆的线。
那张面孔……
那个人……
她是谁?为什么站在那里?
明明熟悉到让心口发疼,却又陌生得让他害怕。
柜台方向,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窸窣符纸散落在地。
许砚猛地抬头,看见她。
陈知微。
可这个名字一开始并没有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看见她,白得透明的脸,瞪大的双眼,死死盯着他们从地板下爬出。
那双眼睛在颤抖,在呼喊,但他却努力半天,才从混沌里捞起一点模糊的记忆。
就在此时——
叮铃……叮铃……叮铃……
镇魂铃响了起来。
清脆的震颤,如同针线,一点点缝补他残破的记忆。
护符,那是她塞到口袋里的;
母亲的相片,他在她身边翻开过;
日记本上,那行字是他亲手刻下的:“今日。赴约。必归。”
还有,她写下自己的名字契作锚。
叮铃……叮铃……
每一声都像是回忆的门槛被叩开。
许砚的瞳孔一点点收紧,胸腔内剧烈起伏。
那张脸、那双眼,终于与“陈知微”三个字重新契合在一起。
他喉咙发涩,几乎失声,却还是挤出一声沙哑的呼唤:
“知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