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胸膛剧烈起伏,眼神赤红,整个人几乎要被怒火焚烧殆尽。
“寧兄弟!”他扭头盯著萧寧,声音低沉如雷,“我真想现在一刀斩了他!可若为主帅计,只能先留著他的狗命!”
说罢,他狠狠吐出一口浊气,眼中仍闪著不甘的寒光。
萧寧却早已沉静下来。
他重新取出银针,快速在沈铁崖胸腹、四肢数处落针,针势凌厉,却毫无迟疑。
银针如雨点般落下,他指尖微微颤动,隨著针尖入肉,沈铁崖面色由灰白渐渐泛起一丝红润。
赵烈看得眼睛发直,心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终於,萧寧收针,长长吐出一口气。
“可以了。”
他的声音里透著几分疲惫,却依旧沉稳冷静。
“我已將药性逼散七八成,剩余的还需靠他自身气血调和。接下来,什么时候醒,就看天意了。”
赵烈呼吸一窒,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床榻上的沈铁崖。
“真……真的?”
他声音发颤,像是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
萧寧只是点了点头,唇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我已尽力,能否醒来,只能顺势而为。”
赵烈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烁著复杂的光。激动、欣慰、愤怒、释然……交织在一起,让他呼吸都不畅快。
他忽然转身,猛地一挥手:“来人,把那狗贼给我押下去!先关押起来,等寧兄弟彻底查明主帅无恙,再处置他!”
亲兵应声而入,將那名满脸苍白的军士拖了下去。
赵烈重新转身,看著萧寧,眼神里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与敬意。
“寧兄弟。”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这一手,救的不只是主帅,也是整个北境军的心啊。”
萧寧却只是淡淡一笑,目光幽深,未置可否。
火光摇曳,他的影子被拉得极长,仿佛与帐外的风声融为一体。
这一夜,註定不会平静。
帐中,火光摇曳。
沈铁崖静静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胸膛的起伏极为缓慢。灯焰投在他蜡黄的面庞上,衬得他愈发像是一具冰冷的尸骸。
赵烈立在一旁,双拳死死攥著,指节泛白。目光紧紧盯著这位他一心敬仰的主帅,喉咙里似乎卡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主帅啊……”
他心底低低喃喃,眼神中翻涌著血一样的决绝。
“若真如寧兄弟所言,你体內確有那狗贼的毒药,那我必不会容他苟活!”
“等你醒来,我赵烈定要亲手斩下那奸贼的头颅,以平你之屈,以祭我心头之恨!”
这誓言在心底轰然炸响,仿佛烈火烧过胸膛。赵烈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如鼓。
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移到一旁静静站立的寧萧(萧寧)。
火光映在这年轻人的脸上,那份沉静与淡然,似乎丝毫未因这纷乱局势而动摇。
赵烈心底忽然涌起另一股焦躁。
——赌约。
是了。寧萧与韩守义三人的赌约,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想到这里,他胸口一紧,眉头拧成一团,心中五味杂陈。
“寧兄弟。”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急切。
“明日,就是你和韩守义的赌约期限了。”
寧萧静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烈咬了咬牙,心头翻涌,终是狠声开口:
“我劝你,趁早跑吧!”
他这话一出,声音低得像是压在喉咙里,满是沙哑。
“主帅醒不过来,我是不会撤军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守在这里!”
“可你不同!”
赵烈猛地上前一步,眼神死死锁住寧萧,语气透著一股急切与真诚。
“你跟他们打赌,他们必然会拿你的人头来立威!”
“再拖下去,到时候,你必死无疑!”
他说到这里,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涨得通红。
“寧兄弟,你赶紧走吧!趁著今晚黑,我掩护你出营!只要出了平阳,活命还是有机会的!”
帐中寂静,只有火光跳跃。
赵烈说完这番话,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神死死盯著寧萧。
他心里清楚,这番话已经把自己心底的生死之志摆得明明白白。
他赵烈,认了要死守平阳,可这个年轻人不同!
这小子医术了得,胆识过人,又有一股莫名的疯劲,倘若能活下去,说不定还有一番大用。
可若是死在这赌约之下,岂不是白白葬送?
心念至此,他牙关死咬,浑身的筋肉都紧绷成一块。
寧萧却只是看著他,唇角微微勾起,眼神深沉,带著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弧度。
“赵將军。”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却如同重石坠地。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赵烈一怔。
他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像被堵住,生生说不出话来。
寧萧却只是轻轻一笑,唇角弯起,眸子里闪过一抹锋芒。
“况且,我现在若真想逃……”
他缓缓开口,声音轻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沉稳。
“你觉得,我还逃得了吗?”
赵烈猛地一愣,眉头死死拧起:“此话怎讲?”
寧萧眼神微敛,轻声道:“从打赌的那一刻起,韩守义他们,已经开始派人盯著我了。”
这句话,仿佛骤然一盆冷水浇下,赵烈心口“咯噔”一跳,脸色当即变了。
“什么?!”
他低吼一声,眼神骤然阴沉,杀机几乎要从眼底喷薄而出。
“你是说……他们早就布下了人手?!”
寧萧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如常。
“自然。他们怎会轻易放过我?赌约在前,不论我走到哪一步,都是他们要牢牢掌控的。”
赵烈额头的青筋暴起,呼吸急促,脸色铁青。
“这群狗贼!”
他狠狠吐出一口浊气,胸膛起伏如鼓,眼神满是森冷。
“他们果然不安好心!”
寧萧却只是笑了笑,眼神沉静,声音里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篤定。
“不过,也不必担心。”
赵烈一愣,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必担心?!”
他嗓音都拔高了几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们要的可是你的人头!”
寧萧却像没听见他的激烈,依旧自顾自开口。
“因为,援军一定会来的。”
这一句话,轻轻吐出,却如惊雷般砸在赵烈心头。
赵烈整个人僵住,目光死死盯著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
他声音发颤,喉咙像被掐住,半晌才艰难挤出几个字。
“你还在说这种疯话……”
寧萧却神色不改,甚至唇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援军不但会来。”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铁石般鏗鏘。
“还会守住平阳。”
“就在平阳城——击退敌军!”
帐中陡然一静,寂静得仿佛连呼吸都凝固了。
火焰微微摇曳,映照在寧萧的眼底,那双眼睛清冷坚定,透著不可动摇的锋芒。
赵烈呼吸急促,瞳孔微缩,整个人仿佛被震在原地。
这话……比之前的“平阳退敌”还要疯!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小子竟能说出这般天大的狂言!
可偏偏,那份篤定,那份冷静,像是一把钉子,狠狠钉进心口,让他无法彻底斥之为荒谬。
赵烈喉结滚动,胸膛起伏剧烈,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明知道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可心底却莫名被撼动得说不出话。
——疯子!
他在心底怒吼。
可这个疯子的话,竟让自己胸口燃起了一丝火苗!
赵烈脸色复杂,胸膛起伏良久,终是猛地咬牙,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不敢再看寧萧的眼睛,那里面的锋芒,像是会灼穿他的心。
“疯子……”
他喃喃低语,声音嘶哑,却满是说不清的震动。
火光在营帐之中摇曳,映照在寧萧平静如水的面庞上。
赵烈的心口却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利刃狠狠搅动。
他盯著寧萧,越看越觉得陌生。
这傢伙,明明只是个昨日才投军的年轻小卒。
可他说话的模样,却像是一位早已运筹帷幄的大將,甚至像是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那双眼睛,清冷沉静,带著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定。
看似无声,却比刀剑更锋利,比铁石更沉重。
赵烈喉结滚动,额角渗出冷汗,心口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傢伙所说的,无论怎么听,確实都像极了笑话!可是!
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