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辈斗胆,”李忘情上前?一步,道,“倘若我能取下燬铁箭……”
“取下三支,孤足以脱身。”太上侯道,“哪怕只有一支,看在你?这般勤勉的份上,孤作为长辈,便指点你一式切金境剑法。”
刑天师有言在先,不到碎玉境不授业,李忘情当?下也只会行云宗的定式剑法。
不过这些倒都是后?话,李忘情把?心一定,缓缓走上去,抬手去捉离她最近的一支燬铁箭。
燬铁不能被打造成任何法宝、兵器,因为世上并无铸剑炉去融化它,唯一这样干过的她师尊,也只是炼出了一口?废铁。
而若以灵力驱使,那么在灵力所接触到它的一瞬间,又会因点燃它而被反过来追溯,使用者也会死。
最常用的做法,就是用坚韧的灵材、辅以银汉水制成箭矢,依靠箭杆灵材为燬铁指一个方?向,它会自行沿那个方?向,彻底毁灭第一个接触到的目标。
和上一次花云郡直面燬铁的感觉重合,李忘情越是靠近,反而越是冷静,手指接触到冰冷的银汉水后?,箭头?上的、拇指大小的燬铁骤然泛出红光。
“你?提剑,是想?在接触到燬铁失败后?,便自斩手臂吗?”
“我提剑,是为了慑服它。”
太上侯老迈的双眼里泛出一抹意外之色。
这孩子,看上去十分拘礼,甚至有些怯懦,但骨子里绝非软弱。
甚至可以说,杀性十足。
“你?刚杀过人??”太上侯问道。
李忘情未答,因为她已经握住了燬铁箭头?。
箭杆颤抖起来,上面的银汉水不断蒸腾变薄,这一刻,换了世上任何人?都会因窥见?死亡的深渊而战栗。
就在燬铁彻底变红之前?,李忘情一咬牙,单凭肉身之力,一把?捏烂了银汉水的封锁,接触到了行将点燃的燬铁表面。
一瞬间,李忘情看到了一片无垠的黑暗。
无论是人?的喜怒哀乐,河山大泽,乃至亘古星光,都会被它彻底吞噬。
她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到自己行将消弭于世,好在,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错。
“你?……”太上侯适才悠闲的姿态一去不复返,他脸上辨不出喜悲,直到看见?李忘情掌中,化作灰砾的石块后?,他才开口?道,“能废去燬铁,你?这样展示于人?前?,不怕被捉起来?”
李忘情神色不改:“前?辈既说了要传我一招半式,便算我的半师。倘若前?辈真的做下迫害弟子的事,这师德恐怕连半斤都没有。”
话里话外,都在拿太上侯刚才骂刑天师的话反驳他。
太上侯嗤笑了一声:“伶牙俐齿。”
“那晚辈就继续了。”
李忘情揉了揉掌心,只有她自己晓得,刚才的情形不是“废去燬铁”而是“吸收燬铁”,恐怕连太上侯也很?难想?象会有人?沾了燬铁的力量而不死的。
依刚才太上侯的言辞,他算是个自持身份之人?,即便将此?异能展示在他眼前?,他应该也不屑于用下作手段谋取什么。
等到前?一块燬铁呗吸纳完毕后?,第二支燬铁箭也照样取了下来。
直到李忘情的手伸向第三支燬铁箭时,脚下的龙尊大殿蓦然一阵剧烈晃动,一股邪异至极的压力从?头?顶上方?降下。
“退至后?殿。”太上侯说着,手指微动,李忘情就感到自己后?颈被提起来抛到了一侧。
下一刻,龙尊大殿的殿顶轰然陷落!
李忘情脑中嗡然一阵,双耳立即渗出血来,等到她勉强站定时,抬眼看向殿顶上的大洞,登时大惊失色。
“前?辈!”
“不必管燬铁,去找明熄。”
说话间,一条藤萝不知何时从?天顶上伸出来,不同于被切分出去的那节主藤,这活生生的藤蔓,李忘情单是看了一眼,便觉双目刺痛,立即闭上眼。
借着刚才被李忘情摘下的两支燬铁箭所打出的缺口?,太上侯心念一动,无形传递中,殿中角落里的传送阵再度亮起,一口?剑鞘飞来,落在李忘情手上。
“不可睁眼,也不要以神识探路,见?到明熄时,把?剑鞘交给?他。”
死壤母藤还没有降临至扫霞城,李忘情就已经闻到了那股灼痛肺腑般的腐烂味道,哪怕有修为在身,她都有一种想?找个被窝缩起来的冲动。
邪神当?如死壤母藤,障月?狍子尔。
骂骂咧咧地一路摸着墙壁来到后?殿,李忘情怕灵台受污,也不敢放出神识,就这么一路摸进?一道门里。
身后?那邪异的气息有所减淡,她才睁开眼。
只见?眼前?的明珠照耀下,一个人?影伫立殿中,脚下有一道黑圈,内中似是布着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