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就去云穆清那边看他读书,语文书他还算能看得懂,但数学书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知识范畴,瞅了一会儿,眼更晕了。
也怪不得很多乘务员都抽烟,因为实在是太无聊。
火车晚点儿了一天多,原本早晨就能到京城,结果第二天下午才到的。
下了车席于飞就跑到行李车厢那边,把从东北带回来的土特产一部分转移到另一辆去沪市的火车上,另一部分也是上百斤,用半包烟请了车站的装卸工,让他们帮忙送去车站外面。
“哟,大宝子!”刚放好麻袋,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席于飞抬头笑呵呵道:“张板儿爷,哎哟好久不见了。”
“可不是吗?自从你们搬家,咱就见不到了。这是要运东西?哎哟我说大宝子,你这是发财了啊。”张大嘴看着地上的两个大麻袋,眼珠子都直了。
“跟东北那边整的特产,赶紧麻烦张板儿爷了呗,一会儿带点儿回去给我嫂子婶子他们尝尝。”
“哎哟,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你这里面是什么啊?”张大嘴下了车,跟云穆清俩人合着把东西抬到车上,“摸着……乌拉草啊?”
“乌拉你个头啊草!”席于飞啐道:“山货。”
“摸着也不像人参啊。”张大嘴说着,有捏了两下。
“别捏了,都捏固碎了!手咋这么欠呢?”席于飞拍了他爪子一下,“那边晒得菜干儿,还有蘑菇什么的。多弄点儿,给亲戚朋友什么的分分。”
“哟,这确实是好东西,我以为你整的是人参呢,还激动了一把。”张大嘴哈哈大笑着上了车,“走吧爷们儿,你新家我还没去过呢,赶紧着,带带路。”
等到了家门口,张板儿爷看着这红色大门,跟门口俩破了的石鼓,啧了声,“好地方啊,这院子……啧啧。”
“娘,我回来了!”席于飞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回头看张大嘴,“咋,别告诉我你小时候来过。”
张大嘴笑道:“还真来过,不过没进这个院子,是旁边那个后面带花园的五进。那院子现在都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听说是个贝勒的?那贝勒一家子都出国了吧?你说他们还能回来不?”
“你家也挺风光啊?还去贝勒家玩过?”几个人把麻袋抬进院子,正好看见曾柳华从二进走出来,“娘,大嘴哥来了。”
“哟,大嘴啊。”曾柳华笑道:“你家我老姐姐还好不?”
张大嘴贫气的打了个千儿,“谢婶子惦记,我老娘身体还不错。”
“哎哟喂,可别这样,让人看见又得骂你。”曾柳华笑的合不拢嘴,“难得过来一趟,进屋坐坐?大宝子,让你大嘴哥去你们屋歇会儿,玉玉,沏壶茶,我给你们大嘴哥整点儿吃的去。”
“还是我婶儿心疼我。”张大嘴美不滋滋的跟着席于飞后面进了屋,进屋之前还跺跺脚上的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整了整衣领子,这才进去。
“可以啊,你跟姓云的那爷们儿住这三间倒座?真不错,比我一大家子住的都宽敞。”张大嘴坐在椅子上左看右看,“这家具也挺好的,我屁股下面这张官帽……哟,我摸着,黄花梨的啊?”
“板儿爷懂这个?”席于飞进了屋,假装翻柜子,其实是偷摸进了市场,迅速的拿了两包点心出来,“吃点儿点心。”
“嘿,桃酥!”张大嘴笑着捏起一块放嘴里,“不咋正宗啊,不过吃着还行,有点儿太甜了。这玩意得配茶水,绿茶……”
说着,云穆清进了屋,手里拎着个茶壶,听见最后这句,便笑道:“确实是绿茶,板儿爷尝尝味,看正宗不正宗。”
淡绿色的茶水倒进一套花神茶杯里,张大嘴拿起杯子喝了口,“这……毛尖儿?”
“板儿爷嘴真不错,就是毛尖儿。”云穆清也没想到,这个成天吊儿郎当赚钱只赚一天饭钱,每天就喜欢走街串巷跟人聊闲篇儿的张大嘴,还是个识货的。
估计这张大嘴祖上也是有点儿东西,否则小时候还能去贝勒府花园子里玩?
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了的。
“十二花神茶杯,这是四个一套的。还有那种十二个一套的,那才是精品。这个也行,但不是宫里出来的,但瞅着也还行。”张大嘴喝完茶,又把杯子翻来覆去的看了一圈,“想当年,我家就有不少这些好东西。但是我爹不是个好物儿,抽大烟都给造了。你看我都改了姓儿了还被批斗了两年,冤不冤啊,一点儿好东西都没给我留下来。”
他说完,还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丝对往日的怀念。
席于飞灵机一动,他低声问道:“板儿爷对这些东西,能懂多少?”
张大嘴斜了他一眼,哼笑道:“就这么说吧,瓷器一般,但这家具,我闭着眼睛摸,都能摸出来门堂。什么木头,什么年代,有没有做过旧。还有那些拼接的,让我听个响儿,我就知道怎么回事!”
席于飞笑着拍了拍张大嘴的肩膀,“那过两年,板儿爷带着我们发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