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声音忐忑:
“我们……不带恩人一同出去吗?”
闻潮生看了她一眼,说道:
“昨夜薄念初大可以选择將人直接带到山洞来,但他没有,这山洞里所有人的命都是薄念初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咱们没有人有能耐从被天悲之力浸染的避风谷中出来,哪怕你的良心再过意不去,如今也必须离开了。”
“若是你们真的想要將薄念初的尸体从避风谷中带出来,那就好好修行,未来若是能出个比妙法还厉害的人,自然便有能耐將薄念初带出来。”
他当然不认为眾人有能力修行至五境甚至走得更远,可在懊恼与愧疚充斥著他们的內心之时,总要有一个理由来填补上这份空缺。
法慧也晓得而今继续再在这里纠缠毫无意义,於是便收拾了自己的心情,预备带著镇民回归西海镇,杜白薇低声与身旁的那名镇民交待了几句,他闻言点点头,立刻去到了法慧的身边与他耳语,法慧闻言微微一怔,看向了杜白薇,后者抿唇一笑,笑容很温柔,很纯粹。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来到了杜白薇的身边,將杜白薇背了起来,一步一步朝著外面的风雪走去。
眾人跟在了他的身后,於风雪中穿行。
阿水又拿出了那壶酒,晃了晃,里头叮铃铃作响,她递给了闻潮生,说道:
“给你留了一点。”
闻潮生这一次接过酒,毫不犹豫地仰头饮下。
太冷了。
喝口酒確实会让血气活络几分。
“多谢。”
“你一开口,这酒真是白请你喝了,要不你还是吐出来吧。”
“……那下次不谢了。”
阿水瞥了面色微訕的闻潮生,哼了一声,將酒壶接过重新繫於腰间。
…
队伍的最前方,法慧每走一段距离,便会停下来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掉队,一行人在这雪中留下了足跡,深深浅浅,左右不一,给这淒冷的雪岭中横添了几分不讲道理的烟火气。
杜白薇趴在了法慧的背上,双臂挽过他的脖颈,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小和尚,这次回去就別再掛念了。”
法慧沉默许久,回了一个“嗯”。
杜白薇继续说道:
“乡亲很好,我也不会离开西海镇,一辈子都在那里生活,所以不必掛念。”
“虽然我的腿没法再走路了,但好在西海镇很小,小到不必怎么走,而且镇子上还有木匠,会帮我打造合適的轮椅。”
说著,她忽然在袖中摸索了一下,递给了法慧半根破损的玉簪,见到这玉簪,法慧甚至停驻了脚步。
“这是……”
杜白薇见他失神,温声娓娓道:
“是七年前的那根。”
“但你是佛门中人,受戒律清规,这根簪子对你来说太重了。”
“半根就刚刚好。”
“它是纪念,不是约定,我永远不后悔认识你,也会一直喜欢那个陪我一起救了整个镇子乡亲性命的小和尚……但我不会再等你,你也不必再牵掛我。”
“若是未来你愿意来看看,那就来看看。”
“只要我还在这里,我会给你煮最新鲜的藤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