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文、李邦华、张世泽等几位大臣勛贵赫然在座,他们身边还站著二十几位神情紧张或忐忑不安的人。
他们正是昨夜范景文,李邦华等人紧急举荐的新血。
当然在这里的二十余人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人此刻都不在京城。
工部都水司的小吏赵大河一个皮肤黝黑、手掌粗糙的中年汉子,此刻正局促不安地搓著手。
看著楼下汹涌的人潮和森严的兵甲,他额头上全是冷汗。
顺天府通州仓的副使石有根穿著打了补丁的旧吏服,老实巴交的脸上满是敬畏和茫然。
还有几个年轻的翰林和国子监监生脸色苍白,紧紧攥著拳头,显然被这巨大的场面所震慑。
“看到了吗?”范景文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他指著不远处那些群情激愤的百姓:“这就是民心,被欺压了太久如同地火,皇上此举便是要引这地火,焚尽污秽。”
一旁的李邦华脸色冷峻,目光扫过那几个年轻的御史人选。
“记住你们看到的,记住这些百姓的愤怒,记住那些待斩之人身上的罪孽。”
“都察院从此不再是清谈之地,你们的笔,你们的胆,要配得上这民心的分量。”
张世泽则指著刑台附近那些沉默佇立、却如同標枪般的净军士兵。
他对身边几个低阶武官子弟低声道:“看到那些兵没有,那才是精气神,那才是兵,京营要的就是这股气,別给你们的祖宗丟脸。”
被举荐的人们或震撼、或沉思、或惶恐。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被眼前这汹涌的民意深深衝击著。
同一时间,西市口刑场外围,某处临街酒楼二层雅间內。
那里的窗户开著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富察·多隆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缝隙,扫视著下方混乱不堪的街道和越来越近的囚车队伍。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都看清楚了?”
多隆的声音低沉沙哑,问向身后几个同样穿著百姓粗布袄,但眼神精悍的汉子。
“看清楚了,头儿。”一个脸上偽装成苦力的汉子沉声应道。
隨后他的手指在桌面简易的刑场草图上划过。
“净军和锦衣卫的明桩暗哨標得差不多了,东麵茶棚后两个弓手,西面布店二楼有反光,像是瞭望的,屋顶上至少四个,瓦片有踩踏的痕跡。”
“嗯。”多隆微微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个身材矮壮的汉子。
“『惊马』准备好了?”
“妥了,三匹灌了药的就在街角拐弯处那家骡马店后院,药力估摸著就在皇帝进刑场的时候发作。”
铁墩汉子瓮声回答,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好!”多隆眼中凶光一闪。
“『惊马』一起,人群必然大乱,在外围的兄弟就往里面砸轰天雷,混在人群里的兄弟立刻跟著起鬨,製造更大的混乱。”
他手指重重戳在草图上刑台正前方的位置:“等台上的净军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台上开始杀人的时候。”
“『破门锤』!”多隆看向一个身材最为魁梧、双臂肌肉虬结如古树根的壮汉。
“你带五个兄弟扮作被挤散的流民往刑台方向冲,吸引台上护卫的火力,给老子撞开一条缝。”
那绰號“破门锤”的壮汉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头儿放心,俺这身板撞不死几个明狗,也能撞塌半边台子。”
多隆最后看向身边一个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阴冷的瘦小汉子。
“『毒牙』,你和『影子』两个才是关键,记得趁乱用『烟筒』开路,目標只有一个,那个穿龙袍的皇帝。”
“一旦距离够,立马用『黑水』(剧毒吹箭),得手立刻混入人群,按预定路线撤,明白吗?”
“毒牙”无声地点点头,手指在袖中轻轻摩挲著几根乌黑髮亮的细小吹管。
多隆的目光扫过眾人,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兄弟们,干成了这票,咱们就是大清的头號功臣。”
“咱们在摄政王面前,高官厚禄,黄金美女,享用不尽。”
“死了,妻儿老小,主子保一世富贵;活著,最少一个前程似锦的牛录章京,世袭罔替。”
“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嗻!”几个黑狼卫眼中都燃起狂热之色,纷纷低吼应命。
见此,富察·多隆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包衣奴才阿敏,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满洲巴图鲁的胆色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