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外,檐角的露水正顺著瓦当往下滴,砸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李长庚抬眼便见洛桑之四人候在阶下,身形站得笔直,见他到了,齐齐拱手行礼,声音压得很低:“统领。”
李长庚頷首,推门而入。
屋內檀香正浓,怒安已坐在上首的木椅上,手指轻轻叩著扶手。
他那张常年紧绷的脸本就带著几分肃杀,此刻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硬生生挤出几分喜气,落在刀疤纵横的面庞上,反倒显得有些怪异,像是冰霜初融时,冻裂的河面透著几分不自然的暖意。
李长庚上前一步,敛衽躬身,声音沉稳:“属下李长庚,不知大人唤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怒安抬手示意他起身,那抹笑意还掛在脸上,语气却比往日缓和了些:“进了这县府当值,便是自家人。”
“往后不必叫什么大人,跟著他们一样,喊我府主就好。”
他顿了顿,指尖在扶手上停住,目光落在李长庚身上,带著几分审视,又很快化作释然:“坐吧,有些事,得跟你说道说道。”
怒安目光在李长庚脸上逡巡片刻,那双眼常年看惯刀光剑影的眸子,此刻带著几分真切的讶异,开口时声音里添了几分感慨:“李统领,听闻你如今才十二岁,习武不过一月,便已摸到先天巔峰的门槛……”
“这般天赋,便是在州府的总馆里,也算得上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了。”
李长庚连忙垂手,语气带著几分恭谨的谦逊:“府主谬讚了。”
“属下能有今日微末进境,全赖掌门平日悉心指点,又多亏武馆送来的药材滋补血气,方能在短时间內打下根基,实在算不得什么奇才。”
怒安听他这般说,眼底闪过一丝瞭然,也没再追问天赋的事,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变得隨意了些:“你这年纪,正是该留意这些的时候。”
“我且问你,家里可有定下婚配?或是自己心里有瞧得上的姑娘?”
李长庚闻言一怔,隨即敛眸垂手,声音平静无波:“回府主,皆无。”
怒安听得“皆无”二字,心头顿时漾起一阵难以按捺的喜意,连带著脸上那几分僵硬的笑意都柔和了些。
他暗自盘算起来。
自己如今虽打通三条主脉,踏入通脉境,可放在偌大的楚国,这点修为实在算不得什么,压根入不了真正的台面。
更何况他修武起步本就晚,早年战乱又伤了武根,早已是油尽灯枯的境地,这辈子再想精进半分,都是奢望。
若是还有半分突破的可能,他又何尝甘心窝在这南亭县?早该去州府那片天地闯一闯了。
可李长庚不同。
一月之內从初窥门径衝到先天巔峰,这等潜力,简直是藏在璞玉里的锋芒,稍经打磨便能光耀四方。
自己此刻若能递上援手,於他而言,不啻於雪中送炭。
日后这少年真如预料般一飞冲天,自己未必不能沾些光。
说不定……还能借著这份情分,寻到突破通脉境的契机,了却这桩毕生憾事。
怒安將茶盏轻轻搁在案上,指尖在杯沿摩挲片刻,脸上那抹刻意的温和褪去些,添了几分真切的热络,开口道:“既无婚配,也是桩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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