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先生有些惊讶地打量著藤原星海。
太年轻了。
他昨天听静香说了整个计划,只觉得是天方夜谭。
一个被雪藏的偶像,一个来歷不明的年轻人,还有一个连脸都不露的製作人,就想挑战整个行业的规则?
但他和静香有过几次合作,不忍看她就此沉寂,才答应帮忙。
“你好。”山田先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职业性的疏离。
藤原星海並不在意他的態度。
他將昨晚写好的编曲方案递了过去。
“山田先生,这是歌曲的编曲,麻烦您看一下。”
“今天我们需要录製一个完整的demo,人手我已经联繫好了,都是我以前乐队的朋友。”
山田接过乐谱,本想隨意翻翻就放到一边。
但他的目光落在谱子上的第一秒,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脸上的职业性假笑慢慢消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仿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隨著一页页翻过,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拿著乐谱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不是一份普通的编曲谱。
山田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他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笔,开始在乐谱的空白处飞快地计算和標记著什么。
工藤静香不解地看著他。
过了许久,山田才抬起头,他看著藤原星海,声音乾涩地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藤原君,请问这位seikai先生,他是在索尼或者山叶的专业录音棚工作过吗?”
“没有。”
“那他一定是在美国或者英国进修过?”
“也没有。”
山田深吸了一口气,將乐谱递还给藤原星海,双手却有些颤抖。
他近乎梦囈般对自己身旁的静香说道:
“静香小姐……我们可能要重新定义一下,什么叫做『录音製作』了。”
不久,藤原星海联繫的乐手们陆续到达。
他们都是原身流星乐队的成员,几个同样怀才不遇的年轻人。
在看到藤原星海拿出的编曲谱时,他们的反应和山田先生如出一辙。
“星海,你这傢伙……从哪搞来这么厉害的编曲谱?”贝斯手健太结结巴巴地问道
藤原星海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了指事务所的方向,故作神秘地说道:
“我们社长,请到了一位真正的『神』。”
录音工作正式开始。
藤原星海坐在了调音台前,戴上了监听耳机。
那一刻,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健太,你的贝斯line第二小节,前半拍的音头要再重一些,要有推动感。”
“吉他手,间奏的solo部分,延时效果器的参数调一下,我需要更空灵一点的音色。”
“鼓手,副歌部分的军鼓,力度不够,这首歌的灵魂在於节奏的律动,再来一次。”
他精准地发出一条条指令。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音符,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山田先生已经完全沦为了助手,只能在一旁机械地操作著设备,內心却翻江倒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助理。
年轻,却对製作人的每一个意图都了如指掌,传达得精准无比。
他仿佛不是在转达指令,而是在復刻那位神秘的seikai先生本人。
这位seikai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这个叫藤原星海的年轻人,又和那位先生,到底是什么关係?
工藤静香站在录音室的玻璃窗外,安静地看著这一切。
她看著藤原星海专注的侧脸,看著他在调音台上熟练操作的手指,看著他用平静的语气,將“seikai先生”的每一个苛刻要求,都清晰地传达给乐队。
她是唯一的知情者。
她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神秘的seikai先生。
那个正在掌控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独属他们的秘密,让她恍惚间成了他的共犯。
即使是从小便特立独行的静香小姐,此刻也不由得心跳加速,感到一丝兴奋。
demo的录製过程,比想像中顺利得多。
在藤原星海精准的指导下,所有乐手都发挥出了超越以往的水准。
当最后的混音完成,山田先生按下播放键时。
一首完美的作品,从监听音箱中流淌而出。
清亮的吉他,跳跃的贝斯,富有律动的鼓点,再配上工藤静香那充满故事感的嗓音。
所有人都沉浸其中,一言不发。
一曲终了,录音室里一片寂静。
“这首歌……”山田先生摘下耳机,声音有些颤抖,“它会火的,一定会。”
健太和其他几个乐手也激动地互相拥抱。
他们知道,自己参与见证了一首经典的诞生。
藤原星海走出控制室,对静香点了点头。
“去联繫发行吧。”
“好。”
……
大型娱乐事务所“渡边pro”,社长办公室
渡边秀夫掛断电话,端起桌上的骨瓷咖啡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电话是麒麟音乐的部长打来的,那个一向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的傢伙,今天竟然敢拐弯抹角地打探工藤静香。
“她只是个被淘汰的商品。”渡边对著电话那头的人,用教训的语气说道,“商品就该有商品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待在仓库里,而不是妄想重新上架。”
“我不管她从哪里搞来了一首什么新歌,你让所有人都记住,东京的唱片行货架上,不允许再出现『工藤静香』这四个字。”
“谁敢碰她,就是在挑战我们渡边pro的规矩。”
渡边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便优雅地掛断了电话。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脚下繁华的东京。
在这个由资本和人脉构筑的帝国里,他就是规则的制定者。
一个被雪藏的偶像,一个不知名的创作者,就像两只妄图撼动大象的蚂蚁。
他甚至懒得去碾死他们,只需要轻轻吹一口气,他们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