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大笑起来。
此时的崔府,也在夜宴。
宴请上官婉儿。
崔曄的夫人及两个儿媳妇都来做陪,饭后,再將婉儿送至韦莲的阁房。
崔夫人笑道:“內舍人,莲儿自从回京就不吃不喝的,也不见人,听闻莲儿在宫中最听你的话,还请內舍人替我们开解一二。”
“婉儿定会尽心,还请夫人將她屋中的下人先遣退。”
崔夫人拍了拍手,围在韦莲闺房內外的丫鬟婆子都走了出去,上官婉儿略略一数,竟有十来人之多,不禁內心暗惊。
韦莲的闺房布置得精巧绝伦,锦绣堆积,珠宝闪耀,她就坐在一堆红得刺眼的婚服中间。
婚服以金丝绣著凤凰,缀著明珠,可韦莲的脸分外苍白,长长的黑髮披散在华服上,就像血池中开出了一朵黑色的。
“韦莲妹妹。”
“你来干什么?”
“听你舅舅说,你生病了,我特来探望。”
韦莲的態度很冷淡,还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令上官婉儿感觉到此刻的韦莲,已非她认识的那个韦莲。
“我生病,你应该很高兴吧?是不是巴不得我病死才好?”
“你这是什么话?你我虽非姐妹,可也相识了十年,记得第一次在宫中见到你时,还在长安,你只有六岁……你拉著我的手,让我领你去摘曲江的荷,结果你的裙子打湿了,我挨了嬤嬤的好一顿打。”
上官婉儿徐徐说著往事,韦莲的眼眶慢慢湿润了。
那时,她逼著上官婉儿去摘荷,等回到宫里,面对嬤嬤的质问,她反口说是婉儿姐姐要带她去玩的。
上官婉儿没有否认,顶著仲夏的烈日,在院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婉儿姐姐,对不起。”
“莲儿妹妹,天后关心你的身体,如果真病了,还得及早请太医,这病是拖不得的。”
上官婉儿话里有话,韦莲听得出来,这是天后对她起了疑心,逼她早些进宫。
她伸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上官婉儿嘆了口气,坐到她身边,揽著她瘦了不少的肩膀。
“你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只要是我能周旋的,定然为你周旋。”
韦莲抽泣道:“我们韦家的女子,生下来就得进宫当后妃,可我不愿意嫁给李显,你能令我不嫁吗?”
上官婉儿沉默了很久,终於摇了摇头。
韦莲不进宫,必然令天后疑心到裴湛身上,不管裴湛与韦莲之间有过什么,从此刻起,都绝不能再越雷池一步。
“就算你有办法,你也不会帮我的忙,因为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进宫!”
韦莲从指缝间偷看著上官婉儿,这句话说出来,上官婉儿脸色果然变得惨白,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见上官婉儿这样失態,韦莲心中生出一种快意。
她的痛苦,她的无奈,终於有人与她一起承担了,从此之后,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就算在深宫里等死,也有上官婉儿陪著她。
心中的快意令韦莲说出更残忍的话:“婉儿姐姐,我不愿当皇后,我只想当七郎的妻子,你可有办法?”
“够了!”
上官婉儿霍然起身,厉声喝道:“你睁大眼睛看看周围,这里不是长安,你也不是六岁,而是十六!我上官婉儿没本事像小时候一样袒护你,但请你记住,这次你拖下水的人,不是跪几个时辰就能免罪的,而是真的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