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急速推近！

洁白的头纱包裹著新娘的头，阳光从头纱的顶部倾泻而下，刺得人有些晃眼，也完美地遮蔽了纱帘后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属於年轻女性的脸部轮廓。

那个中年男人拉著她的手，在无数宾客期盼的目光和庄重的音乐声中，一步一步，缓慢而庄严地走向前方礼台。

白色裙摆在新娘身后迤邐，仿佛流动的月光。

这是自己老丈人挽著自己老婆走过来了？这是婚礼现场？

佐藤健的心臟狂跳！双眼死死盯著屏幕！他就是要在那一刻！就在头纱掀开的瞬间！他要看清这张脸！这张被头纱包裹的脸！到底是富江！还是別的什么？！90年代的画质，还不足以让人看清白头纱下面的人脸！尤其这里还是远镜头！

山院凌香也屏住了呼吸，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似乎完全被这豪华的婚礼完全吸引！她下意识地向前挪了小半步，紧紧盯著屏幕。

漫长的几十秒，镜头始终跟隨著这对父女缓缓移动，直到他们在神父和新郎面前站定。

神父苍老而缓慢的声音响起，宣读著冗长的祝福祷词。

终於！

那没用的宣誓程序走完了！

神父庄重地开口：“佐藤健先生，现在，您可以为您的新娘藤本香织小姐，掀开象徵纯洁的白头纱了。”

画面里，佐藤健脸上露出期待的光芒，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动作极其轻柔、极其珍重，仿佛捧住稀世珍宝般，捏住了头纱两侧的纱帘边缘！

轻柔地！

缓慢地！

带著一种神圣的仪式感！

那洁白的头纱，被一点点地向上掀开！

镜头適时地给了新娘脸部一个特写！从下巴开始上移！

白纱被掀过小巧的下巴！

滑过微微张开的红唇！

掠过挺翘的鼻樑！

然后是那双熟悉的眼眸！

真是富江的脸！

那张脸！那冷艷中带著一丝妖异、足以让任何男人瞬间失神的容顏，清晰地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摄像机的镜头里，暴露在屏幕前佐藤健和山院凌香的眼前！

特写镜头中，富江或者说是藤本香织的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红晕和羞涩的微笑，微微垂著眼睫，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

她的美，即使在那个年代偏色失真的录像里，也依旧让人惊心动魄。

佐藤健深吸了一口气！一直悬著的心臟似乎並没有回落，反而被一种更大的荒谬感充塞。

藤本香织，她竟然真的和富江长著一模一样的脸？她真的没有骗自己？那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自称富江的女孩，到底是谁？

就在新娘面容被清晰捕捉的这一刻！

滋啦！！！

一声极其刺耳的爆音突然炸响！

屏幕画面一晃！紧接著，屏幕中央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开一片极其密集、飞速闪烁跳跃的雪！

持续不断的高频率滋滋电流噪音充斥了整个会议室！

“啊！怎么回事？！”山院凌香发出惊呼！

佐藤健一皱眉，死死盯著乱成一团、疯狂跳动的屏幕。

几秒后，刺耳的噪音消失了，但屏幕並没有恢復那个婚礼现场的画面。

屏幕亮著。

但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黑屏，是一片空白！

一行红色的標准印刷体英文字母，孤零零地出现在这片空白中央。

“end”

佐藤健怔怔地看著那行“end”，大脑似乎也被那片空白填满。

就这？

这就结束了？

一段没头没尾的婚礼掀头纱录像？

这就是那盘贴著诡异“3”的录像带里的全部內容？

藤本香织的脸？確认了。

然后呢？线索呢？那个七星盒里的录像带只是婚礼集锦？

一股无处著力的茫然混合著右肩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佐藤健。

沉默笼罩著这间冰冷的会议室。

不知过了多久。

佐藤健才极其疲惫地转动僵硬发麻的颈椎：“山院君，看完，有什么感觉？”

山院凌香並没有立刻回答，她紧锁著眉头，眼睛依旧盯著那片空白的、显示著“end”的屏幕，下意识地轻轻推了一下鼻樑上好像是平镜的眼镜框，嘴唇微微开合了一下，仿佛在回忆著什么。

刚才在婚礼现场的画面在她这个医学博士的大脑里被一帧一帧地倒带、定格、放大……

沉默地思索了几秒，那好像在显微镜下观察病理切片般的神色才缓缓舒展开一点点。

“做您的老婆，从画面里看起来，真的很幸福呢。”山院凌香的语气带著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嚮往。

佐藤健一愣，他没想到山院凌香是这从这个角度思考的！她是羡慕这老掉牙的婚礼吗？还是羡慕有钱人的生活！

早知道是这样没用！就不应该让她跟过来！

“还有其他什么发现吗？”佐藤健心里祈祷这女博士千万不要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像什么暗示她可以上位，可以名正言顺和自己走进婚礼殿堂这种奇怪的想法！

山院凌香歪了歪头，像是在努力確认自己的观察：“画面里，您站在台上，您的新娘在您身边……”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抬起手指，虚点了一下前方还是一片空白的屏幕：“镜头扫过宾客席前排最中间的那些位置，至少有三个位置，虽然我看不太清，但我感觉那些地方坐著的女人，和您妻子很像……”

山院凌香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著一种穿透混乱迷雾后的確定：“一开始看，那些身形我只是觉得非常像，但还不太確定，她们从头到尾都低著头没说话，只露出她们的侧脸，呃……怎么说呢，您妻子白头纱被掀开的那一刻，我感觉她们真的是……”

“完全一模一样啊！”她似乎也被自己这个恐怖的结论惊到，眼神注视佐藤健的脸，吐出了那个该有的疑问：“佐藤君，您妻子，是多胞胎吗？”

有吗？

佐藤健有些疑惑，自己看视频的时候，似乎没有观察到宾客里有和富江长得一样的人！

或许是自己一直被白头纱下的女人吸引！想急於看清她的长相，没有注意其他宾客！也或许是自己不太適应这堪比包浆图的画质。

但藤本香织和那几个自称富江的人长得一样，这件事被山院凌香她自己发现，似乎比向她解释这件事，更好一些！

毕竟招她过来工作，重点就是让她替自己管理那几个富江！总不能真就24小时捆著那些富江！那样就算是正常人，也会慢慢失去人性了！

佐藤健讚赏了山院凌香几句，表扬她观察细致，隨后走向放映机，准备再放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细节之前没有注意到！

他刚蹲下来，这闪烁著“end”的画面，突然开始闪烁！

紧接著，一张脸！占据了整个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