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院门,顾峰来到李秀梅的身边,柔声安慰道:“妈,没事了。”
听到儿子的安慰,李秀梅强忍著的泪水终於是落了下来。
李秀梅出生在印尼乡下,父母都是从广东潮汕下南洋的农民,受家里的影响以及从小上的都是华校,所以她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印尼华侨,但依然保持著中华妇女的传统美德。
一个人带著好几个孩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在外打拼的丈夫没有后顾之忧。
如今一帮凶神恶煞的执法者突然闯进家中,她一个妇道人家早已慌了心神。
眼看著家里唯一能生財的缝纫机要被搬走,无奈之下,平日温顺的她只能靠撒泼来对抗。
顾峰看著落泪的母亲,十分的心疼,握著李秀梅的手掌,轻轻地拍打著。
这时,顾浩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地跑了回来,看到落泪的李秀梅,一脸担忧地问道:“妈,你怎么哭了。”
“妈没事。”李秀梅把眼泪一擦,恢復过来,接著朝顾浩交代道:“你去芬姨家把阿玉她们喊回来。”
“哦。”顾浩听后,又跑了出去。
见母亲情绪稳定下来,顾峰问道:“妈,父亲怎么没有准备好外侨税?”
外侨税是印尼政府向居住在本国的外国侨民徵收的税种,每年一次,按家庭成员的人数来徵收,不分大人小孩,故又称人头税。
一个人的费用相当普通华人一个月的收入,看起来虽然不多,但顾峰一家十口人,那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李秀梅犹豫了片刻后,这才说道:“你爸那边的工厂出了问题,被政府刁难没办法办下去,你爸在遣散工人的时候把钱都发给了他们。”
顾峰听后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父亲顾绍华,十七岁的时候在舅舅的资助下从广东新会下到南洋,几经周折之后在亚齐省一个叫做瓜拉新邦的小镇落脚。
他为人老实肯干,加上敢闯敢拼,从无到有创办起一家工厂。
之后和在工厂里工作的母亲自由恋爱,顺理成章结为夫妻,从此生儿育女过上幸福的生活。
哪知突然爆发的社会动盪,一下就打破了他们安稳幸福的生活。
尤其是他们所居住的苏门答腊岛亚齐省,更是从上至下对华侨进行迫害,迫使华侨不得不逃离他们原本的家园。
在这样的情况下,父亲只得把工厂连同房子一同贱卖,带著一家人逃到兰这座印尼第三大,也是华人占比第二多的城市避难。
也正是这个时候,祖国心系海外侨民,派出轮船前来兰的乌拉湾港把愿意回国的侨民接回。
父亲也就毅然报名,决定带著一家人回国。
然而,他们一家在满怀期待中等待了將近一年的时间,却始终没能搭上回国的轮船。
而前来接侨的光华轮也在往返了四趟,把数千侨民接回之后,最终因为种种错综复杂的原因而停运。
直到一个月前,父亲在得知光华轮停运,確定无法回国之后,选择在兰市买下现在的房子,留了下来。
隨后便和朋友合伙去到一个叫做先达的小县城开办工厂,想要东山再起。
想不到现在又出了问题,搞到家里连交外侨税的钱都拿不出来。
顾峰不禁暗自吐槽,自己这个父亲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老实了。
要是他的话,把遣散工人的那些钱拿去塞那些政府人员的口袋,看他们还会不会刁难。
不过他並没有责怪父亲,反倒是发自內心的敬佩。
“妈妈,我们回来了。”
这时,院子外传来几道或清脆,或稚嫩的声音。
隨即几个大小不一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进屋子,从大到小总共有六个女孩。
是的,顾峰不止有顾浩这么一个弟弟,还有六个妹妹。
她们分別是十四岁的大妹顾晓玉、十二岁的二妹顾晓珍、十岁的三妹顾晓琴、七岁的四妹顾晓兰、五岁的五妹顾晓慧以及比顾峰小了整整一轮的小妹顾晓娇。
別看他们家有八个孩子,好像很多的样子,但是在那个年代,一家生出一支篮球队的都属於正常,生出一支足球队外加一个教练的也不是没有,像他们家这样的可不少,反倒是那些只生一个孩子的显得更特別。
刚才移民局的工作人员闯进家里的时候,李秀梅怕嚇到孩子,就让顾晓玉带著几个弟弟妹妹去邻居家躲避。
而顾浩想著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不放心之下,第一时间跑去找顾峰,这才让顾峰及时赶回来,打发走了移民局的工作人员並挽救了家里的缝纫机,让李秀梅安心下来。
顾峰把家里安顿好后,便走出家门往凉茶摊走去。
这时,他也开始思考起来。
顾峰穿越之后,每天都无所事事,前几天看到凉茶摊招伙计,便抱著打发时间和给自己赚些零钱的想法,接下这份工作。
只不过父亲的工厂出了问题,家里的经济状况吃紧,现在连交外侨税的钱都没有。
再过两个月新的学期就要开始,到时候除了最小的两个妹妹,包括他在內总共有六个孩子要上学,这学费可是一笔庞大的开支,又要去哪里找呢。
按照父亲的计划,顾峰在印尼读完高中后会被送回国读大学,但是国內此刻正在掀起的运动,大学已经停止招生,即便他读完高中回国也没有大学可读了。
而印尼国內的公立大学,入籍的华人想要读都难如登天,他这华侨更是连门都没有。
至於印尼国內的私立大学,虽然不分种族和国籍,但却需要支付高昂的学费,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够负担得起的。
也就是说,以他们家的情况,顾峰如果继续读书的话也只能读到高中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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