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停下脚步，抬起头。路灯的光线照亮了她那张沾著些许灰尘却异常冷漠的小脸。

她看著辻本夏实，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激，只有浓浓的不耐烦和抗拒。

“不用！”她声音硬邦邦的，带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也不要跟著我！”说完，她绕过夏实，继续往前走。

辻本夏实看著那倔强的背影，心中微动。刚才光线昏暗没看清，现在近距离一看，这分明是个小女孩！虽然头髮很短，穿著中性，但那清秀的眉眼和单薄的身形，绝不会错。

“等等！”夏实再次追上去，这次她直接拿出了自己的警员证，递到小孩面前，“姐姐不是坏人，你看，我是警察哦！专门抓坏人的！最近晚上不太平，让姐姐送你回家吧？保证安全送到！”

她本以为亮明身份能让孩子安心些。

然而，当小孩的目光落在那个印著警徽的证件上时，她的眼神非但没有放鬆，反而瞬间变得更加冰冷！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骯脏的东西！

“烦死了！”小孩猛地甩开夏实试图拉住她的手，声音尖利起来，带著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愤怒，“我说了不用你管！滚开！”

『啪！』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掌，稳稳地落在了小孩乱糟糟的头顶。

辻本夏实脸上依旧带著笑，但那笑容里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她五指微微发力，轻轻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小孩子，要懂礼貌哦~”她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手上的力道却让小孩感觉脑袋像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痛痛痛痛！你这个怪力女猩猩！放手啊！”小孩疼得齜牙咧嘴，拼命挣扎，却像被钉在原地的小鸡仔。

“嚯嚯~”辻本夏实笑得更加“和善”了，“这个外號，姐姐可不能当做没听见呢~”

“啊啊啊！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放手！快放手！”小孩感觉头盖骨都要被捏碎了，终於扛不住，带著哭腔认怂。

“这才乖嘛~”辻本夏实满意地鬆开手，顺便帮她捋了捋被揉得更乱的头髮。

today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街道上。

辻本夏实手握方向盘，心情不错地哼著小调。副驾驶座上，小孩抱著那个破洞的编织袋，缩在座位里，小脸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对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夏实试图打破沉默，“姐姐我叫辻本夏实，是超自然对策室的警员哦~”

“嘖...”小孩发出一声不耐烦的轻嗤，扭过头看向窗外，拒绝交流。

“嗯？”夏实拖长了尾音，带著一丝威胁的意味。

小孩身体一僵，不情不愿地飞快地吐出几个字：“青山鹤子。”

“青山鹤子？很好听的名字呢！”夏实笑了笑，继续问道，“你家住哪里？这么晚还在外面，你爸爸妈妈都不担心吗？”

“足立区圣玛利亚孤儿院。”鹤子的声音毫无波澜，冰冷得像块石头。

“......”夏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握著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一股歉意涌上心头。“抱歉...我不知道...”

“有什么好道歉的？”鹤子转过头，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夏实，里面没有任何悲伤，只有平静，“死了就是死了。这是事实。”

说完，她再次扭过头，看向窗外飞速掠过被霓虹灯染成各种顏色的光影，小小的身影在车窗上投下一道孤寂的剪影。

车厢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夏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感觉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默默地开著车，心里沉甸甸的。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建筑前。

铁门紧闭，门口掛著“圣玛利亚孤儿院”的牌子。一个头髮白的小老头正靠在门卫室的椅子上打盹。

夏实过去敲了敲门。

小老头被惊醒，揉著眼睛，慢吞吞地走出来。看到副驾驶座上的鹤子，他脸上露出无奈又有些责备的神情。

“又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老头嘟囔著，声音带著浓重的口音，“大半夜的又跑出去捡垃圾！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外面不安全！院长都担心死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他一边抱怨著，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上的小门。

青山鹤子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老头的嘮叨。她默默地推开车门，跳下车，头也不回地朝著院內走去，小小的身影很快没入门內的黑暗中。

辻本夏实看著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降下车窗，对门卫老头道：“麻烦您了，老人家。这孩子...”

“唉，知道知道。”老头摆摆手，“这孩子性子倔，跟她说了也不听。谢谢你送她回来啊。”

“应该的。”夏实点点头。

就在鹤子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孤儿院主楼阴影中的瞬间，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缓缓转过身。

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她站在黑暗边缘的轮廓。

那张苍白冷漠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抬起眼，目光穿过铁门的柵栏，直直地落在坐在车里的辻本夏实身上。

然后，她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

清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

『去死。』*

辻本夏实握著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

她看著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小小身影，耳边仿佛还迴荡著门卫老头的嘆息，心中翻涌著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