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学成归乡时,却惊觉石砫土司府已暗涌流动。
向氏、冉氏两族紧跟著正妻向氏,覃氏、陈氏、黄氏三族则簇拥侧室覃氏,两派明里举杯换盏,暗里刀光剑影。
他的归来,惹人注目,两边都想將他拽进自家阵营,覃氏甚至派人奉送威胁之言。
为求自保,他乾脆扮作斗鸡走狗的紈絝子弟,每日带著酒壶在街头晃荡,把自己活成了行走的笑柄。
一个只会提笼架鸟的废物,自然没人愿意费心思对付,很快,两派便將他拋在脑后
其实,他本想暗中助向氏一臂之力。
毕竟,向氏是正妻,且他与冉氏的冉东风是过命的交情,可当他看著慢慢长大的马千乘时,心却凉了半截。
这小子不文不武,竟活成了川东有名的紈絝子弟。
“马氏要亡在此等草包手里!”
他大醉一场后,从此破罐子破摔,真把自己活成了別人口中的“废物二叔”。
大哥马斗斛,与他自幼感情极好,不相信二弟会变成这般模样,数次试探未果后,悄悄派人去成都打探,隨后直言不讳揭穿他的偽装,再三请求他出山相助。
可是他已心灰意冷,哪怕大哥三顾茅庐,他也只是醉醺醺地摇头:“別指望我,这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去!”
可此刻,看著眼前不用三招便撂倒自己的侄子,他只觉得心底的血性被激活,胸腔里有团火在烧。
只是,单凭勇猛,並不能带领马氏走出泥潭,更需权谋机变。这侄儿的肚子里,究竟装著多少韜略?
右肩的痛楚,在热血翻腾中变得微不足道,他一把攥住马千乘的衣领,跌跌撞撞往厅堂拖去。
马千乘任由二叔拽著,紧隨他的步伐往厅堂走去。
从二叔略显狰狞的面孔及急促的呼吸,他感知其內心的激盪,真好,热血的二叔回来了,日后自己身边,多了一个得力助手!
“咕咚”一声灌完一碗酒,马斗解死死盯著侄儿的眼睛:“乘儿,你为何要佯装成紈絝子弟?”
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必须拔除。
按理说,作为嫡长子的马千乘,自小受尽宠爱,若早早显露锋芒,只会得到更多栽培和更周密的保护,何苦要假装紈絝来自污名声?
“和二叔缘由相近。”马千乘指尖摩挲著酒碗边沿,“太早露出锋芒,自己便是靶子,暗箭防不胜防。可若扮成紈絝子弟......”
他忽然抬眼,眸光凌厉,“暗处的敌人,便会视我为螻蚁,却不知,这个螻蚁也能给他们致命一击!”
马斗解手中的酒碗“噹啷”落地。
原来这孩子从开蒙起就在演戏,一演就是十数年,天下人都被蒙在鼓里。
如此心机,当真是......可怕!
他突然抓住侄儿的手腕,声音发颤:“是谁教你的?想不到,川东竟有如此高人!”
此子背后必有高人,但他实在想不出,谁有这般能耐。
马千乘摇头,指了指院子的马刚马强:“没人教我。侄儿每日看他们练武,再翻翻兵书及武学书籍,慢慢就悟通了。这別院也是我特意修的,便於偷偷习文练武。您瞧他俩现在的样子......”
马斗解望向庭院,只见马刚马强两人那副悽惨的模样,心里信了几分。
他想到自己装紈絝,师兄弟及大哥马斗斛都看出端倪,可眼前这侄子,竟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废物,这般隱忍功夫,比自己高了何止一筹!
“无师自通?”他喃喃重复,忽然拍著桌子大笑起来。
多年的心理扭曲,他绝不会轻易相信別人。
这个侄儿,武艺及心机,確实无可挑剔,但能否解救马氏,言之尚早。
“乘儿,你对当今时局及土司府的困局,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