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邋遢老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端起粗陶碗轻呷了一口热茶，发出一丝满足的嘆息，咧嘴一笑：

“娃娃，不必猜了，都不是。”

他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嘴，下巴朝著对面的空凳子一努，轻声道：

“坐。”

老头的声音听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带著点市井之人的气质，语气也颇为温和。

然而江青煊闻之，却如遭雷击，心中顿起滔天骇浪！

“不是筑基真修，也不是紫霄真人...金丹？还是....那....这老头究竟是何等存在？！”

“前辈，晚辈......”

江青煊的喉咙微微发乾，试图婉拒这诡异的邀请。

“坐！”

老头微微蹙起稀疏的灰白眉头，声音略微低沉了几分，那股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仿佛能瞬间冻结神魂的意志。

“额...是...”

江青煊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山岳般压下，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不敢有丝毫违逆，僵硬地挪动脚步，在那张沾染著油腻、茶渍的破旧板凳上缓缓坐下，身体绷得笔直，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

老头见他坐下，脸上又重新堆起了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威压只是错觉。

他朝江青煊招了招手，笑道：

“来来来，近前来点。离那么远，大爷和你说话费劲。”

“是。”

江青煊不敢拒绝，只得微微挪动板凳，身体拘谨地向前倾了倾。

便见那老头略一挑眉，目光骤然变得无比清晰锐利，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直勾勾地刺向了江青煊的双眼！

那目光极其古怪，它並非带著恶意或探查，反而像是一种纯粹的，带著浓厚兴趣的审视。

且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在瞬息之间，便將他从肉身到神魂，从过往到未来，心中深藏的所有秘密，所有的因果纠缠，全都看了个通透彻底。

江青煊却只觉那双眼睛明晃晃的，隱隱约约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识海，识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受到了感召，隱隱约约要借著这一丝微弱，若有若无的力量衝出体內。

而在其后的，是一股巨大的，不可言喻的至高玄妙伟力，仿佛经过了数千年的等待，眼看就要衝出囚笼般发出的震颤。

然而，那目光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片刻，而江青煊也从那种不可言表的感觉中骤然惊醒。

老头收回了视线，眼帘低垂，看著碗中漂浮的几许粗茶叶梗，面上不见任何情绪，声音低沉：

“明华灭，天武兴，飞雪起，入上京...真是好谋算...好谋算吶！为人所不齿...为人所不齿也...！”

话音未落，那老头却是猛然抬眸，嘴角咧开一个极大的弧度。

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一般，竟忍不住地低声笑了起来，带著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惊喜：

“妙不可言...嘿嘿...真是妙不可言吶！想不到...实在想不到啊...时也，命也...哈哈哈...”

“前...前辈？”

江青煊被眼前这老头没头没尾，喜怒交集的自言自语弄得心惊肉跳，试探著小声唤道。

“嗯？”

那老头闻言微微抬起眼皮，缓缓看过来，带著一丝被打断兴致的微恼，眉头又皱了起来，低低道：

“莫要叫老夫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