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好……”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油灯的火苗,在噼啪作响。
墙上的影子,在不停地摇晃。
陈豹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像是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顺著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他用袖子抹了把嘴,缓缓开口。
“陆铭,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和我,跟帮里那帮混吃等死的废物,都不一样。”
“你天资卓绝,心性沉稳,不该烂在这泥潭里。”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我十岁,就被我爹送进了武馆。”
“靠著姐夫的帮衬,十六岁才从武馆出来。”
“整整六年!”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压抑的颤抖。
“我不仅学武,还跟著武馆里的老夫子,读四书五经。”
“听他讲那些圣人之言。”
“我曾经以为,我陈豹,將来要以文圣之德立身,以武圣之勇立命。”
“光宗耀祖!”
他自嘲地笑了。
笑声乾涩得,像是两片枯叶在摩擦。
“可结果呢?”
“武道科举,我连最基础的院试都过不了。”
“六年苦修,寒窗苦读,连一个最低阶的『武生』功名,都没拿到。”
“到头来,还得靠著我姐夫的关係,进了这黑虎帮。”
“成了一个整天打打杀杀,欺压良善,惟利是图的混蛋!”
他又灌了一大口酒,眼中血丝密布。
“圣人之言?狗屁!”
“庙堂上坐著的那些大人,哪个不是圣人门徒?”
“可他们,比我们这些混帮派的,心更黑!手更脏!”
“我陈豹,既然已经烂在泥潭里,还讲什么狗屁的道理!”
“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活一天是一天!”
这番话,像是一把把冰冷的刀子,刺得房间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陆铭静静地听著。
他的手指,在粗糙的茶杯上,轻轻地摩挲。
他看著眼前的陈豹,对他有了一丝新的认识。
这个欺软怕硬,狡诈贪婪,不值得任何人同情的混蛋。
原来,也曾是个有梦想的人。
只是那个梦想,早就被这个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陆铭的心头微动。
他对这个世界的残酷,又多了一层新的体会。
他顺势开口,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豹哥,武道科举,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豹的动作顿了顿。
酒壶停在了半空。
或许是酒意上了头,或许是真的把陆铭当成了自己人。
他把他知道的,全都讲了出来。
“官办武馆,是东越王朝境內,唯一的正统武道启蒙之地。”
“普通人想参加武道科举,必须获得官办武馆的学员身份。”
“那里学费昂贵,寻常人家,砸锅卖铁也供不起。”
“武道科举,分院试、乡试、会试。”
“层层选拔,难如登天。”
“到了最后,比的已经不是武功,全是家世背景和资源的角逐。”
“只有通过了乡试,拿到武举人的功名,才有资格参加特殊的考核。”
“一旦通过,就能直接入朝为官,鱼跃龙门,光耀门楣!”
陈豹说到这里,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放下酒壶,用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想出人头地,只有两条路。”
“要么,投个好胎,生在那些世家大族。”
“要么,就得靠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还得保证自己能活到最后。”
他深深地看了陆铭一眼。
“你,或许有这个机会。”
他的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极低。
“从明天起,你不用再去跟人打打杀杀了。”
“你去南城边的『山货集』,给我当个管事。”
“那个地方,相对安全,没什么油水,也没什么爭斗。”
“徐家的人,手也伸不了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