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弈时端坐於领主高椅上,神情冷峻。他仔细听取伊瑟拉呈上的每一份证词、物证,结合被捕者的供述和受害者的控诉,逐一做出判决。
有些完全是士兵看不顺眼就直接把没背景的人抓了,还有些早该判死的黑帮一直没处理,都活了好几年成狱霸了。
现在牢房都还有接近五六十人,这个城总共才三四千人。
加雷斯哈里森除了囤钱徵兵有点能力,具体干活可真不行。
对於那些罪证確凿的盗贼、劫匪,弈时统统判处了相应的劳役,正好干活的人太少不够用。
至於剩下二十几个完全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罪的,弈时实在没人手,去查清楚,反跑了不行,不放又不太好。
只能统一定下標准。愿意早点出去的就统一按苦役三年了事,不愿意出去的,到时有更多文官了再进行查案审判。
当夕阳的余暉透过窗户洒在大厅地面时,伊瑟拉终於合上了最后一份卷宗。“大人,积压案件基本审判完毕。接下来,还有港口的事情,可以预见,大人您减免税额后,海运可能会兴起。”
弈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没错,这是必须的。但是人、人、人,那里都需要能帮我干活的人才。”
“大人幸苦了,”伊瑟拉微微欠身,眼中满是关切,“事情暂告一段落,大人不妨將目光放在人才招募上。咱们这座城虽不大,可周边村落或许藏有不少可用之才。”
弈时微微点头,“有道理,虽然会读写的人少,但总归有一点,明日我便安排人手,去城內,周边村落张贴告示,招募有一技之长之人。港口若要兴起,造船、航海、贸易等诸多方面都需要专业人才。而且那些老一批的书记员,终究不一定靠得住。”
他可还时时记得那些疯狂收费坑人的巴顿呢。
“是,大人。”伊瑟拉恭敬地应道,“接下来请您儘快就餐吧,我想,后续很多事情还需要您亲自监督和巡视。”
“一起来吧,这段时间你也忙前忙后,辛苦了。”
两人来到城堡的餐厅,由於没有招募佣人,目前还是军队送饭,士兵迅速摆上饭菜。
弈时一边吃著,观察到伊瑟拉先是向光明龙神艾尔拉思祈祷,闭上双眼,双手交叠胸前,低声念诵著感恩的祷词,脸上流露出虔诚而寧静的神情,然后才缓缓睁开眼,拿起餐具,小口地品尝起眼前的食物,动作优雅而从容。
“冒昧问一下,在进入修道院之前,你曾有过其他生活经歷吗?”弈时放下餐具,语气中带著一丝探究的意味,“比如家庭生活,或者別的职业?毕竟,像你这样虔诚的人,总不会凭空出现。”
伊瑟拉的动作微微一滯,她抬起眼,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回忆的涟漪,但很快恢復平静,轻声回应道,
“大人,您过誉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经全身心的奉献给了艾尔拉思。
我原本出身在一个虔诚的小贵族家庭,父母都是艾尔拉思的忠实信徒。直到战爭夺走了他们的一切,只留下了对神祇的信仰。
那时我还年幼,被送入了修道院抚养,在那里学习、祈祷、成长。修道院就是我的家,艾尔拉思的光辉指引著我的一生。”她的话语平静,但弈时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深藏於岁月尘埃下的痛楚。
弈时沉默了片刻,叉子无意识地拨弄著盘中的食物。“抱歉,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他顿了顿。
有天赋的少女们可以在十二岁加入修道院,同样可以在十八岁之后二十四岁前脱离修道院结婚生子,在这之后,至於二十四岁之后还留在修道院,那就意味著终身侍奉神明的誓言。
他知道规矩,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伊瑟拉轻轻放下手中的银叉,指尖在桌布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她仿佛知道弈时在想什么,“那是我们主动选择將全部的生命与灵魂,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圣光,成为祂行走在世间的器皿。
从此,尘世的身份、过往的牵绊,便都彻底消散了,唯有艾尔拉思的意志指引前路。这並非枷锁,而是无上的荣光与至深的安寧。”她抬起眼眸,清澈的瞳孔里映著餐厅壁炉跳动的火光,平静之下是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著这份选择的纯粹与不可动摇。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帮忙处理公务吧,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伊瑟拉微微欠身,金色的髮丝在烛光下流淌著柔和的光泽,“职责所在,大人。能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况且,將艾尔拉思的秩序与荣光播撒在这片土地上,也是我的使命。”伊瑟拉的金色的眉毛微微蹙起,在烛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