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朴在贤背包里那块崭新的、作为诱饵的金条相比,这些更像是被遗弃的、无人问津的废料。
更多的,是堆积如山的、锈蚀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军用物资残骸:扭曲的步枪枝架、瘪掉的油桶、破烂的防毒面具、散落的黄铜弹壳(大多锈成绿色)……
以及角落里几具散乱的、覆盖著厚厚尘埃和锈屑的白骨!白骨身上的破烂布片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制服,旁边还散落著小小的、刻著编號的金属身份牌。
江时起蹲下身,强忍著胃部的不適,用戴著手套的手拂开一具白骨胸口的厚厚积垢。
下面压著一块相对完整的身份牌,借著灯光,勉强能辨认出上面的刻痕:“pw-174”(prisoner of war -战俘)。
战俘!
江时起的心猛地一沉。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
“不是运输船…”
他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船舱里迴荡,带著冰冷的寒意和一种洞悉真相的沉重,“或者说,它运送的『贵重货物』,从来就不是黄金!是这些人!”
他指向地上的白骨和散落的身份牌。“这些黄金…只是幌子!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或者…贿赂某些人?真正的秘密,藏在更深处!也许…是关於这些战俘的最终去向??”
他站起身,强光手电扫视四周。通往下层甲板的厚重舱门就在货舱深处,但舱门紧闭,上面覆盖著厚厚的、混合了油污和铁锈的硬壳。
更关键的是,舱门边缘的缝隙里,正缓慢地、无声地往外渗著浑浊的海水,在地面积聚成一小滩,散发出浓重的咸腥和铁锈味。
江时起走过去,用力推了推舱门,纹丝不动。他蹲下,用手电照亮舱门下方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形观察窗。
透过污浊的玻璃和浑浊的水体,勉强能看到观察窗下半部分完全被幽暗的海水淹没,水面上漂浮著油污和杂质。
水位线,正好卡在观察窗的中间位置。
“下面的船舱…被水淹了。”金多贤的声音带著恐惧的颤抖,说出了显而易见的事实。“而且…是泡了很久很久的样子…”
海水阻隔了一切。下面有什么?更多的尸骸?未解的秘密?还是…“金の鸟”所代表的、船长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的东西?无从得知。
这艘船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將最深的秘密,永远地锁在了冰冷的海水之下。
mina看著那渗水的舱门,看著舱壁上模糊的日文標识,看著散落的金条和白骨,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阴鬱的童谣调子。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装著笔记本的包,仿佛那是唯一能对抗这无边黑暗和死亡气息的护身符。她嘴唇翕动,那句歌词再次不受控制地低低溢出,带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冰冷,如同对这艘死亡之船的判词:
“…嘘つき爷さん…錆びた锚…”
(说谎的爷爷…生锈的锚…)
这一次,她的目光没有迷茫,而是穿透了船舱的昏暗,仿佛要看向那个在別墅里,编织著“意外”与“悲痛”谎言的老者。
真相的碎片,正隨著退潮的尾声,一点点浮出黑暗的水面。而通往最终谜底的道路,却被这浑浊的、浸泡著歷史罪恶的海水,无情地阻断了。
“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