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四,京畿气温骤降,路上有马车拉著煤运往城內。
与运煤车同行的,还有三百多名太学外捨生,他们浩浩荡荡进入外城,与数十內舍、上捨生匯聚,一同往內城而去。
过了朱雀门、跨过州桥,径直奔向登闻鼓院。
远远有官员瞧见,或吩咐车马跟上,或去往四处报信,亦或是远远避开……
这天,曹轩领到新职位,任开封府符祥县知县。
曹轩很高兴。
都说三生作恶、知县附郭,十恶不赦、附郭京城。但就是这么个十恶不赦的知县位子,却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
开封府的附郭知县,便是准京官,只差一步就能进入京官行列,还能在大朝会时入皇城上朝。
他在吏部登记完,取了印信与书文,拜別那位高级吏员,刚出尚书省,就见一些官吏急匆匆往登闻鼓院方向而去。
曹轩不解,但登闻鼓院的大名却很响亮。
北宋登闻鼓时常有人敲响,甚至有市民丟了猪,都会去敲一敲,衙门虽然没帮忙找,却补给那农夫一千钱。
虽然时常有人敲,但曹轩还是第一次见。况且爱看热闹是宋人天性,反正閒来无事,他也就跟著一眾官吏跑去瞧。
到了地方,就见数百身穿儒杉的士子,浩浩荡荡堵住登闻鼓院,几个守门的兵油子如临大敌。
其中一位士子敲响登闻鼓,立刻有官员出来,而且一来就是两位。
两人分別是登闻鼓院的判院官,和登闻检院的司諫官,按歷有人敲响登闻鼓,需两人一起审理。
这些太学生显然是老常客了,那判院官都没去接陈东的状纸,而是直接质问他:
“尔等太学生,不好生学习,精於学业,以求报效朝廷,却整日聚眾滋事、抨击时政,扰乱民生,是何居心!”
陈东没领这顶大帽子,义正言辞道:“余判院!我太学生,乃天子门生,可如今圣听蒙蔽,吾等应有开张圣听之责!”
眾太学生听后,纷纷呼喝附议。
那余判院脸色难看,但太学生群啸的责任他可担不住。
只得接过状子,看后脸色更难看了,一旁的司諫官甚至往边上挪了两步。
状纸所述,正是状告前会稽县县尉曹轩,进献所谓转世仙童,蒙蔽圣听、欺骗官家,应以欺君之罪论处!
那转世仙童陈途安,虽亦欺君枉上,但年龄尚小,受曹轩蛊惑,应当发回原籍。
余判院做为五品朝官,可是知道其中內情的,这哪里是曹轩的和陈途安的错,分明是官家想要的结果。
而且他不相信,这几个太学生头领会猜不出內情,竟如此胆大包天,想逆改圣意!
他寧愿太学生群啸,也半点都不想粘这烫手事。
余判院不接东手中状纸,嘆了口气,小声说:“你们快回去吧!此事乃官家下旨,改不了的。”
陈东几人当然清楚,此事实际和曹轩、陈途安关係不大。
也是知道赵佶其实並未受蒙蔽,相反当今朝廷乱政,根源就在於他。
可皇帝他们管不了。
为阻止天下官员,进贡“转世仙童”的事情再发生,同时通过此事,减少各地官员胡乱进贡,只能苦一苦曹轩了。
他索性转过身,举起状纸朝人群大声宣读。
场下的曹轩,前一刻还在看热闹,这一刻却傻了眼,这状子好像是告他的啊!
另一边,陈途安和曹蓉、曹母三人,正在外城和牙人看房子。
还不知他受封道官的后遗症,矛头却对准了曹轩。
实际上曹轩做为献贡官员,的確应该承担部分责任。
眼下所有罪责都指向了他,是因为陈途安年纪小,又只得了个秩比从三品“掌器灵童郎”的虚衔,没任何实际权力,做为“主谋”分量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