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赵天来的声音笑眯眯的,语气也很和善,但这通电话无疑是敲山震虎:
拿了我的钱別想跑,我能找到你。
“哥哥,我已经回来了,这不是来报社辞职,之后专心搞咱们的事业嘛!”
“这次是当哥哥的疏忽了,让你空手回了京城。我给你准备了土特產,找人送到你家门口了。是不是朝阳门北小街15號那个院?”
“是,是,哥哥您太费心了,等我好消息…”
关文湖应付了几句便掛了电话,坐在桌前迟迟没动,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这个煤老板果然不是普通人,否则也不会二十年后坐上晋阳首富的位子。
这通电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完全把关文湖当成了可以隨意支配的工具,连他的住址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那年代,煤老板都是黑白通吃的人物。
生气归生气,关文湖倒是不怕他的手段,毕竟自己不是骗子,拍电影是真,找方枪枪买版权也是真。
“等拿下版权拍了电影,你个肥头大耳的煤老板就给我立正站好。”关文湖心想。
从报社出来,一路向北到了电影学院。以前熟识的几个电影学院教授,这个年代应该还是学生。
小时候他常去电影学院附近玩,记得周围蹲守了很多卖盗版电影光碟的小贩。
学院的学生和老师经过的时候,小贩就会悄悄凑过去搭话:“新片,贾科长的,要不要?”
直到多年后他长大成人,才弄明白贾科长是何许人也。小贩们文化水平不高,把名字念顛倒了,叫成了贾科长。
他在电影学院门口蹲了半天,只遇见几个颇有名气的导演系教授骑著自行车下班,除了看到他们满脸穷困潦倒以外,其余一无所获。
这年头,导演都穷的要死。
陈楷哥拍完《孩子王》,已经颇有名气后,又接了个片子的拍摄。他找到老同学,之后当了电影学院副院长的谢小京。
“小京,你说我现在要拍个片子,导演费能拿多少钱?”
谢小京犹豫了半天:“怎么也得给个一千块钱吧?”
陈楷哥一拍桌子。
“他们他妈的才给我六百!”
难怪《霸王別姬》在坎城获奖后,陈楷哥带著老婆坐在加长林肯里,激动地说:“亲爱的,我们要成为上等人了。”
资本还没进入电影行业,是其他人的悲哀,却是关文湖的幸事。
他要做电影圈里第一个资本,要建立真正的导演中心制。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而不是整天被一群外行指手画脚。
谈起电影就是元素、流量这些与电影本身无关的东西,派一群什么也不懂的製片人进组,拿著投资方的尚方宝剑,连导演的拍摄思路都敢隨意修改。
最后拍出一坨又一坨,还要诬陷观眾欣赏水平不高。
去你马的吧!
在电影学院的蹲守毫无收穫,关文湖努力回想与方枪枪接触的细节,那些方枪枪酒后吹过的牛逼。
毕竟当初的自己和方枪枪是两代人,那些曾经提过的地名和人名让人略感陌生。
现在看著京城低矮的楼房,满街破破烂烂的自行车,他猛然想起来一个地方:老莫。
老莫,就是莫斯科餐厅,京城曾经最负盛名的西餐厅,也是早年间京城顽主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方枪枪的小说里提到过无数次老莫,只可惜前世的关文湖没赶上风头最盛的时代。
“去老莫!”
坐上黄色麵包车,晃悠了不到二十分钟,正好赶上莫斯科餐厅营业。
一进门,关文湖就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马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