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江文和冯钢在路灯下徘徊。
一阵凉风吹过,冯钢裹紧了风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远处的主干道上依旧热闹,不时传出一阵引擎的呼啸声。两个人远远望著曼哈顿灯火通明的高楼,困意消退了一大半。
江文走累了,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懊悔自己刚刚喝酒上头,把身上带的钱全都洒了出去。
“你说你装什么有钱人啊?这是哪?纽约!你那点收入也就跟卡车司机差不多,还跑舞厅里洒上钱了!”
冯钢和江文还算熟悉,平时却也不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江文说话。
此时的两人,一个是艺术中心里不起眼的美术师,另一个是家喻户晓的演员,身份过於悬殊。
但男人的交往总是充满偶然性,无论地位差距多大,只要两个人一起干过坏事,有些共同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就会在短时间內成为密友。
江文拿出最后一支烟,“別、別他妈嘮叨了,我正后悔呢!”
出门前,他带了三百美金,加上冯钢的一百美金,两人打算找个纽约最繁华的舞厅,狠狠消费一把,体验一下资本主义的衣炮弹。
从公寓楼里一出来,看见一家炸酱麵馆,进门攀谈一番,发现老板竟然也是京城人。几番迂迴与扭捏,老板看出两人的来意,给他们推荐了一家据说在纽约都相当出名的舞厅。
路程较远,舞厅不在法拉盛,而是在布鲁克林。按照店主写下的乘车路线,两人坐了半个多小时地铁,出来连比划带问,终於找到了这家“圣地”。
舞厅破旧得像京城的工人俱乐部,里面瀰漫著潮湿腐败的味道,还有黑人女孩身上劣质刺鼻的香水味。好在表演实在是劲爆,冯钢直接扬帆。此时再有人挑逗几下,估计就当场起航了。
在炫目灯光和酒精的催化下,江文把身上的钱都洒了出去,直到凌晨四点舞厅关门。
“咱怎么回去啊?”
冯钢翻了翻裤兜,在登机牌和一堆票据的夹缝中找出了十美金。
“纽约地铁好像全天都开著,坐地铁吧!”
被风一吹,江文的头更晕了,扶著电线桿踉蹌著站起来,跟在冯钢身后往地铁站走去。
穿过居民区,路边的恶臭迎面扑来。定睛一看,有不少流浪汉窝在垃圾站里,竟鼾声如雷。
“这纽约还挺、挺奇怪,曼哈顿都富成那样了,离著没多远,这遍地是流、流浪汉。”
“要不说纽约是天堂,也是地狱呢!”
冯钢站在十字路口,努力回忆来时的路线。当时街边的店铺还开著,路灯也亮著。
眼下一片黑灯瞎火,美利坚的房子在他眼里都差不多,找不到印象中的参照物。
江文疲惫不堪,抱著路边的一棵大树打起盹。
“你別睡觉啊!我找不著路了,快帮我看看。”
江文晃晃脑袋,一言不发。
冯钢站在街口四处张望,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没等他反应过来,脖颈被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贴住了。
刚想回头,后脑便被打了一拳,险些晕倒。
……
早上七点,江文和冯钢搭了一辆华人的顺风车,回到了法拉盛的公寓。
两人面如菜色,眼中的惊恐还未消散。
踏上老旧的木板楼梯,发出嘎嘎吱吱的响动。
经过郑小龙的房间,发现房门大开,阵阵呛人的烟气飘散出来。
江文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入,看见了郑小龙面如死灰的脸。
“怎、怎么了这是?”
“你们还知道回来?”
“不、不至於吧,我俩就出去感受了一下美利坚特色,你们至於紧张成这样?”
关文湖招招手,让两人进屋坐下。
“小薛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