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这天,郑小龙带著剧组去了皇后区的一家中餐馆。
他以前在纽约外派工作期间,经常会到这打牙祭。
老板是个地道鲁东人,店里的厨师做了一手漂亮的海鲜大餐。东岸的海鲜和鲁东相比不遑多让,眾人甩开腮帮子,不到半小时便吃得满脸沉醉。
到了晚上七点,餐厅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前厅服务员忙不过来,后厨的勤杂工偶尔在前厅与后厨之间来回穿梭。
关文湖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胳膊肘顶了顶郑小龙:“你看看,那个是不是小薛?”
郑小龙脸色突变,扔下手里的龙虾,顾不上满手汤汁,几步衝上前拽住了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小薛。
若是当初那个面相憨厚,言语朴实的小薛,被眾人捉个正著,一定会瑟瑟发抖,忙不叠地垂下头。
才一个月没见,小薛精壮了不少,连眼神都蛮横起来。
他用力挥动胳膊,甩开了郑小龙。
“別碰我!”
眼色狠厉。
“你还理直气壮的……”
郑小龙被他瞪了半天,竟绝望地有些动容。摇了摇头,挥挥手,“滚蛋吧!”
他仍记得,当初小薛是如何声泪俱下,哭诉著生活不易,恳求他给一条生路。
看在朋友的面子,还有小薛朴实的外表,郑小龙一心软便答应下来。
没想到,帮人还帮出了麻烦。
冯钢看得真切,搂著他回了座位。
倒上了一满杯汾酒,郑小龙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齜牙咧嘴地絮叨著:“他妈的,回去怎么和朋友交代!”
“这地方,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
黎安把关文湖送到了机场。
“关导演,这次跟著你学到了很多,非常感谢你。”
他手里拖著关文湖的行李,表情有些羞涩,似乎有话不知如何开口。
“別不好意思了,黎导。”
关文湖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
一个多月的亲密相处,两人的关係早就不是最初那般虚偽的客套。
“我会儘快把钱转到美利坚的帐户里,答应你的投资,我一分钱也不会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黎安摇著头胡乱说了几句,到最后竟说不下去,傻笑起来。
“我想参加明年的柏林电影节……”
“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拍摄加上后期,来得及吗?”
黎安搓著手,低头盘算著:“这个剧本我写了很多年,场景不多,拍摄难度也不大,抓紧一点20天应该差不多。再有一个月做后期……应该没问题。”
关文湖指了指在机场外抽菸的江文。
“江文的电影也要参加明年的柏林电影节,那就看看金熊奖落谁家了。”
“不不不,我不敢奢望获奖,能入围已经对我很有帮助了。想在美国拍片,还是要用票房说话。”
黎安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忽然被关文湖搂住了肩膀。
“我都可以无条件信任你,你为什么不能信任自己呢?”
“那……如果我获奖了,我第一个感谢你,怎么样?”
黎安纯良的脸上露出生硬的笑容,他並不擅长如此直白地表达內心的感受。
“总之,非常感谢。”
……
飞机引擎轰鸣吵闹,却吵不醒剧组工作人员的美梦。上了飞机倒头便睡,一觉竟错过了两顿饭。
关文湖望著窗外如同深渊的海面,怔怔发愣。
纽约之行收穫颇丰,拿到了金鏞的版权,又把尚未出名的黎安收入麾下。
《京城人在纽约》顺利拍完,回到京城后只需稍稍动些心思,gg费就能抬到最高。
公司投拍的两部电影不说名利双收,至少也占一样票房大卖。
他有这个自信。
但有种无法具体描绘出的焦虑,一直卡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想了一路,似乎找到了源头:並没有掌握行业最核心的资源。
他和所有导演一样,隨时都有被人取代的可能性。
无论拿了多少奖,或是创造了多少票房神话。
潮水退去时,任何解释和抱怨都苍白无力。
想到这,困意猛然袭来,像一记重拳把他砸晕。
一路昏睡到了京城。
史东生带著孙爽和叶小敏来机场接他,勉强寒暄几句,靠在车里又打起了呼嚕。
车停在中影公司楼下,孙爽叫醒了他。
关文湖睁眼一看:“怎么来这了?”
“中影的林总有急事找你。”
“行吧……”
艰难从车里爬了出来,关文湖的胳膊搭在车窗上。
“晚上等我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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