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
公元179年,黄天未立。
广宗城內,一处清幽宅院的书房中,陆离端坐案前,手捧一页古旧帛书,烛火摇曳,映著他专注的面容。
帛书以金丝织就,通体泛黄,边缘磨损,透著一股穿越时光的厚重与沧桑。
其上密布的古篆小字,仿佛蕴含著天地至理。
“真形化出,托尸不死,是为尸解仙!”
这行字如同烙印,刻入陆离心间。
一年前,陆离因“大运仙尊”穿越至此。
来到了东汉冀州巨鹿郡,广宗城。
此地,正是未来那搅动天下风云的“大贤良师”、“天公將军”张角黄巾之眾的策源之地。
当黄巾起义的烈焰席捲大汉,便是这煌煌王朝的丧钟敲响之时。
认清处境后,陆离便知归途渺茫。
他断了故土之念,化身方士,凭藉些许后世见闻与沉稳气度,竟与广宗城县令李禄交好,在这乱世边缘博得几分超然名头。
同时,他更將全部心神投入那神秘的尸解登仙之术。
手中帛书,连同深藏於他识海之中的那柄青铜小剑,乃是他穿越前在一处深山古洞偶得的神秘传承。
直到降临这风雨飘摇的大汉乱世,这两件异宝才真正向他显露出不凡。
“帛书与青铜小剑,或许正是某位真正的尸解仙所遗留。”
陆离心中暗忖。
《剑经》有言:“真人用宝剑以尸解者,蝉蜕之上品也!”
在诸多尸解法门之中,剑解最为上等,对尸解要求也极高,非得道真人,不能行此法。
那柄悬於识海、意念微动便能感知其森然古意的青铜小剑,无疑就是一位登仙者留下的神物。
帛书承载长生之秘,若能参透其中精髓,悟出修炼法门,或许他也能在这乱世中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觅得一线生机。
“羽化登仙,令人神往。”
得此《尸解蝉蜕秘要》后,陆离昼夜苦研。
乱世纷爭,朝不保夕,唯有求存、求生、乃至一窥长生之道,才能在这风雨飘摇的时代立足。
而这帛书中所藏的秘法,便是他唯一的依仗与希望。
“陆师,县令大人请您过去!”
忽然,门外传来童子急促的稟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陆离缓缓起身,整理道袍,交领右衽,束腰挺肩,神采奕奕,风姿卓然,几如仙人临凡。
为了树立起一位超然方士的形象,他在衣著举止上也是下足了功夫。
片刻后,陆离出现在县城主街。
昔日繁华喧囂的街道,此刻行人稀落,个个面覆粗布遮掩口鼻,行色匆匆,彼此间眼神躲闪,不敢有丝毫交流。
路旁店铺十室九闭。
唯余几间药草堂尚开著门扉,门內不时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间或有形如枯槁的病人被搀扶进出。
空气中瀰漫著若有似无的草药苦涩与一种不祥的衰败气息。
这一派萧瑟死寂的景象,让陆离心头微沉。
他步履未停,径直向县衙而去。
过不多时,陆离被一小吏引入县衙內厅。
广宗城县令李禄早已在此焦灼踱步。
他身著一袭代表官身的黑色长袍,头戴一梁进贤冠,腰间束帛带,佩玉环与铜印綬。
然而此刻,这位县令大人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昔日威严被忧劳碾磨得只剩枯槁。
广宗城的瘟疫如同沉重的枷锁,几乎压垮了他的精气神。
“贫道陆离,见过明府。”
陆离出声,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陆道长,您可算来了!”
见陆离到来,李禄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快步迎上前,紧紧握住他的双臂,语气急切,神情激动,仿佛生怕这位“活神仙”会转身离去。
李禄如此失態,实乃事出有因。
彼此,中原大地,战乱频仍,疫疾横行。
大汉王朝歷经桓、灵二帝昏聵,宦官弄权,早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朝廷自顾不暇,哪有余力钱財賑济这遍布天下州郡县各处的瘟疫?
遭了“大疫”的城池乡村,往往只能听天由命,自生自灭。
广宗城,亦未能倖免。
疫病爆发已半月有余,如野火燎原,整座城池几近沦陷。
身为父母官,李禄目睹百姓哀鸿遍野,早已心急如焚。他召集城內所有医家,集思广益,渴望寻得良方。
然而,面对这前所未见的凶猛疫症,眾医者束手无策,最终给出的建议都是让他速去请南阳张氏杏林圣手。
李禄何尝不知南阳张伯祖、张仲景的赫赫医名。
张仲景虽为长沙太守,其医术之高,朝野闻名。
“然,远水解不得近渴!”
眼下,陆离这位来歷神秘、手段莫测的方士,便是他绝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陆离目光扫过李禄焦灼的面容,沉稳开口:“大人之忧,贫道已然知晓。今日前来,正是为大人排忧解难,解广宗之厄,还一城百姓太平!”
此言一出,李禄眼中顿时燃起希望,连声道:“好好好……陆道长大义!有您在,广宗百姓便有救了!所需一应人、物、场地,县衙上下,任凭道长驱策!”
陆离言语间的篤定,加上他过往展现的方士手段,让李禄信了三分。
在这鬼神信仰深入人心的时代,道门之士能役使鬼神、沟通天地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
李禄虽为县令,亦心怀敬畏。
“道长,是否需要开坛设法,祈天祛疫?”李禄试探问道。
陆离摇头,目光深邃:“疫,民之疾也!李大人,这场瘟疫虽来的迅猛,扩散范围极大,让人防不胜防,但並非天灾,乃是人祸啊!”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直指这乱世真相。
大汉朝天灾不断,战乱始终不绝。
经年累日之下,百姓流离失所,到处是流民、饥荒,卖儿鬻女,为奴典妻的现象,屡见不鲜。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人家!
这种情况下,一旦发生瘟疫,以当前的防治和管理水平与手段,不对病人加以隔离,加上没有朝廷强有力的干预,最后演变成大规模的疫病是註定的。
李禄身为广宗县令,对於民间百姓疾苦如何不知。
只是,这乱世流离、尸骸遍野的残酷现状,不要说他,纵使是郡守、州牧等大人物,也无能为力。
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对治下百姓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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