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推了推青父的胸脯,却不能让这山一样的淳朴男人动弹半分,只得威胁道:
“山神不吃男童,去年村子里半点儿东西都种不出你忘了吗?咱们重新抽了一次,抽到的就是你家女娃娃!”
“我不认!”
青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瓮声瓮气道:
“抽到谁就是谁!”
“由不得你不认,给我打!”
话音落下,门外眾人便抽出了木棍,狂风骤雨般朝青父身上打去。
砰砰的声响,其中甚至混杂著骨头碎裂的轻微“咔嚓”声,听得陈离心中发寒。
很难想像。
这是同村的人,会对乡亲做出来的事儿。
他眸光转动,看著每个人腰间鼓鼓的钱囊、躲在人群后方,脸上掛著得意笑容的老者,不由微微嘆了口气。
很多时候。
人性是真的很丑恶。
几串铜板、几枚金锭,就能换掉一个小女童的性命。
虽然心中不忿。
但陈离还是忍住了出手的念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票人他刚刚就屠过了一次,下场並不如何美妙。
他只能看著一位位壮汉堵住茅草房的一个个窗口,屋內的青禾紧紧扑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而青母同样怕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把青禾死死抱在了怀里,不让她小小的身躯露出半分。
噼噼啪啪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
青父再也撑不起他那顶天立地的身影,软软倒在了地上——
他的腿,已经被打折了。
“晦气!”
为首的汉子把他踢到一旁,衝进屋里伸手就往青禾抓去。
青母却如同护崽的母鸡似的,任凭谁来了,都要啄上一口。
面对伸来的一只只手臂,她的双腿不停地胡乱扑腾,试图逼开外界的风雨,护住她的女儿。
但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何况她一个中年村妇?
在眾人的哄抢下,还是有一只大手,抓到了青禾身上。
青母来不及思考太多,低头一咬。
“干!这个疯婆子!”
被咬到的男人怒骂一声,拽著青母的脑袋,往墙上重重一撞。
隨著殷红的血液流出,青母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下了。
瘫在地上的青父,只能看著眾人绑起青禾,扛出了房门。
而他除了和困兽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什么事都做不到。
“阿爸!阿妈!!!”
在青禾悽厉的哭声中。
老村长丟下几枚银锭,苦口婆心道:
“你婆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等她醒了,拿这些钱看病去!大家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好做得太绝!”
“你也別记恨我,你俩年纪不大,还能再生,可我王家就剩这一根独苗了。”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看著他远去的背影。
青父的十指深深陷入了泥土里,发出一声声意义不明的嚎叫,眼泪鼻涕混到了一处,又隨著泥土,隨著他往前爬行的动作,挤进了他的嘴里。
“……嘖。”
陈离从草垛里钻出身子,喟嘆了一声。
“放心吧老哥,我一定会救下禾儿的。”
说完,他眼神一凝,架起飞剑,朝山巔赶了过去。
夜风中,亦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嘆息。
“明明说好,要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