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更深露重,一盏孤灯如豆,在陈平川的书房里静静燃烧。
张廷玉脱下了朝服,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常服,在两位护卫的保护下,深夜来访。
他將一枚触手温润的和田玉私印,郑重地放在了灯下的书案上。
灯火摇曳,在他布满忧思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平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透著凝重,“老夫有些故旧门生,在顺城经营多年,他们当中有些人尚有良知,你可以与其联络,向他们寻求帮助。此印为信物,见印如见我。”
他顿了顿,叮嘱道,“你到了顺城,万事小心。顺城……是龙潭,也是虎穴。”
他看著陈平川那双在灯火下依旧清亮平静的眼睛,继续说道:“另外,梁坤此人,你务必时刻提防。他表面和善,实则心狠手辣,笑里藏刀。他不仅会在明面上给你使绊子,坏你的事,更可能会在暗处……下杀手。”
陈平川对著张廷玉一揖到地:“多谢张大人提醒!”
张廷玉对他的帮助,无异於恩师与父母,此等再造之恩,陈平川铭记於心,不敢或忘。
……
张府,张若素的闺房之內,烛火明亮。
张若素將几件朴素的衣物,连同几本用油纸包好的医书和银两,细细打进了一个小小的行囊。
一切准备妥当,她对著菱镜,开始了一场彻底的蜕变。
解下髮簪,任一头青丝如瀑般垂落,又用布带將其紧紧束起,藏入一顶洗得发白的儒生方巾之中。
又用指尖沾了些许锅底灰,將莹白如玉的面颊抹上几道不起眼的污跡,又刻意將眉毛画得粗重了些。
镜中的少女褪去了所有娇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眉眼间透著英气与决绝的清秀少年。
窗外,庭院的芭蕉叶下,张廷玉负手而立。
女儿房中的剪影,清晰地映在他眼中。
他知道女儿要做什么,他也有千百个理由衝进去阻止,可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嘆息。
他知道,女儿的性子像他,一旦认定了,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离京之日,秋风萧瑟,十里长亭外,古道边,人头攒动。
张廷玉、林锦玉,以及邀月楼一役后將陈平川奉若灯塔的数百名士子,皆来相送。
他们没有高声喧譁,只是静静地站著,数百道目光匯聚在陈平川一人身上,那目光里有敬佩,有担忧,更有期盼。
这沉默的送別,竟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仿佛在昭告天下:此去远方,陈平川並非孤身一人。
“大哥!我也跟你去!我去给你当护卫!”张金宝一双眼睛哭得像熟透的桃子,死死抓著车辕,说什么也不肯鬆手。
陈平川將他拉到一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温言劝道:“金宝,你走了,家里的生意谁管?京城才是我们的根基,你得留下来,把张家的產业管得蒸蒸日上。將来,我还需要你这个大財主,在背后给我源源不断地输送粮草弹药呢!”
张金宝似懂非懂,他只知道大哥交代的事一定要办好,这才抽噎著鬆了手。
临行前,他又折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大叠厚厚的银票,硬是塞进了陈平川的行囊,嘴里还嘟囔著:“大哥,这点钱你拿著!在外头別亏著自己!”
就在这时,另一支车队赶到,一个身影跳下车,热情无比地迎了上来,那笑声隔著老远便能听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