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你掌控宫禁又如何?皇帝出行,终究要经过我右军的地盘!这,或许就是个开始。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城楼,早已候在丹凤门內侧的各部重臣。
如门下侍郎崔郸、吏部侍郎李汉、刑部侍郎萧浣等,纷纷躬身行礼,神色各异。
崔郸眼中带著一丝对新君手段的讶异与深思;李党官员则显露出谨慎与观望;牛党官员如杨虞卿、李汉、萧浣等人,脸色则更加灰败,皇帝此举,非但未受衝击,反而声望大涨,更显得他们先前的谋划如同跳樑小丑。
李炎目光扫过眾人,並未多言,只是微微頷首,便在仇士良及大批神策军甲士的簇拥下,朝著紫宸殿方向行去。
紫宸殿內,炭火依旧,只是气氛在经歷了丹凤门的风波后,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微妙。
李炎重新坐回御案之后,堆积的奏疏依旧如山。
李炎隨手拿起一份,是江南西道观察使奏请疏浚漕渠以利转输事。
李炎展开看了片刻,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仇公,”李炎抬起头,看向侍立在一旁、面色沉静的仇士良,语气恢復了那种带著信赖与困惑的请教口吻:
“江南西道观察使奏请疏浚漕渠,所列工料、役夫、工期甚详。
然朕观其预算,耗资不菲,眼下国库,恐非充盈之时。
此漕渠疏浚,是否確为当务之急?其利几何?若缓办一载,是否可行?还请仇公为朕剖析其中利害。”
仇士良看著李炎那熟悉的神情,听著那熟悉的请教话语,方才在丹凤门城楼上感受到的那丝异常与警兆,似乎又被眼前这依赖的景象冲淡了一些。
或许陛下只是临机应变之才尚可,於日常繁冗政务,终究还是离不开自己?
仇士良压下心头的异样感,上前一步,接过奏疏,目光扫过那些数字,脑中迅速调动著关於江南漕运的信息,声音平稳地开始分析利弊、钱粮调度、工期缓急。
李炎一边听著仇士良对江南漕渠利弊的剖析,一边提笔在奏疏上写下:
“准如所请,然所费浩繁,著该道观察使会同转运使,再行详核工料、役夫之数,力求撙节,务於今岁秋粮北运前疏浚关键河段,余者可缓图。
所需钱粮,由户部酌拨,余者自筹,不得额外加赋於民。钦此。”的硃批。
批罢,李炎放下硃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仿佛处理这些繁冗政务让他颇感疲惫。
李炎端起案头微温的茶盏,呷了一口,目光看似隨意地扫过仇士良沉静的脸,语气带著点閒聊的轻鬆:
“今日多亏有仇公在旁参详,否则这些千头万绪的政务,朕真是要焦头烂额了。”
李炎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后日国子监问政,虽说是文事,但场面想必不小。
仇公身为国朝老臣,见识广博,届时也隨朕一同前往如何?
有仇公在侧,朕心中更踏实些。”
李炎刻意强调了心中踏实,將仇士良抬到不可或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