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居然还在笑,美丽的蓝色眼睛里是非常温柔清澈的笑意。
他温驯地靠近了坐在沙发上的人,偏过脸来轻轻吻了吻那个正缓缓渗出血珠的牙印:“抱歉,很疼吗?”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让这个标记从那人身上消失。
诺瓦垂下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左手一松,在另一人越发柔和的笑意中任由枪口滑落。
“你弄疼我了。”他分外阴郁地说:“你说过你爱我,但是刚才却咬了我一口——解释。”
对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无奈地闭了闭眼睛,然后低下头来亲了亲他的手腕。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痒痛,伤口开始愈合,直到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并且很快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从他身上消失。
“您听说过一种说法吗?”那双惑人的蓝眼睛温柔地望着他:“食欲是爱欲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他明白自己永远无法在那如太阳般伟大的灵魂上留下任何印记,于是他想顺着指尖一寸寸吃掉他,将他现实的皮肉和骨骼全部吞入腹中,也许这将满足他胸腔中偌大虚无的空洞……也许只会引发更多贪婪无比的渴求。
教授慢慢皱起眉来,他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分外谨慎地问道:“你有食人癖?”
阿祖卡:“……”
救世主面无表情:“虽然我没有完全听懂,但是我确信我没有。”
他叹了口气,终于松开了另一人的手臂——转而挤进对方腿间,抱住那瘦削的腰肢,毫不客气地将脸埋进去蹭了蹭,肆意感受着人体温热脆弱的皮肤在嘴唇下剧烈的颤抖。
没等自家宿敌炸毛着抓他的头发推他的脸,某人便狡猾地松了手,站起身来,并且将另一人早已从肩上滑落的外袍体贴地重新披好。
“好了,我们来谈正事。”他的眼睛变成了威严的金色,分外镇定地问道:“您想要让我将神印烙印在哪里?”
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刚才那一下搞得手枪差点走火。教授将枪退了膛,仰头瞪着某个满脸正经的混账,僵持片刻后还是决定先不深究,只是语气格外冷硬。
“根据目前现存的样本,神印出现过的地点有额头,脖颈,胸膛,后背,手背和小腹。”他冷漠地点了点自己额头:“我们可以逐一进行尝试。”
年轻的神明神情不明地看了他良久,但终于还是垂下眼睛,妥协般轻轻叹了口气:“……如您所愿。”
这本来是一个注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像人类无法拥有一颗恒星。无论是透过简陋狭隘的人造窥探者观测它的物质,用不及它亿万分之一漫长的语言为其命名,通过人类所有政治体系中任何能想到的“合法”或“非法”的渠道宣布它的所属,或者干脆发狂着跳进去——
星星只是星星,一团灼灼燃烧着的、不断坍缩又不断爆裂着的光。
但是他的星星足够隐忍,足够冷静,强压着自己不去反抗来自灵魂层面那十分陌生的刺激。
这一定很不舒服,就像要求一个新生儿不要在接触全然陌生的空气时嚎啕大哭,呛咳出呼吸道中的羊水——但是经过数次尝试后,一道浅浅的痕迹终于出现在了另一人的脖颈上,那是一柄剑的形状,顺着凸起蠕动的喉结深入咽喉,穿过锁骨后直指胸口。
“……成功了?”
这个角度诺瓦完全看不见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按照另一人的要求仰起头来,将脖颈彻底暴露在对方掌中。有人用拇指轻柔捻过他的喉结,他本能颤抖了一下,那道浅淡的图腾随之变得虚幻了一瞬,好在最终还是勉强凝聚了形态。
“嗯,成功了一次。”阿祖卡低声说。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微微偏过脸去,压抑地咳嗽起来,血顿时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你——”
听到动静的教授下意识低头,结果恰巧看到这一幕。他知道自己的灵魂足够强大,可能会伤害到对方,但是出于他的灵魂绝无仅有的特殊性,换成其他人不一定有效,深思熟虑后还是认为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这人以往一向对此表现得轻描淡写。诺瓦拧紧眉头,难得有些慌乱地试图去数对方的脉搏,思考要不要将奥雷或者玛希琳叫回来——结果情绪一激动,颈部的图腾顿时颤动了一下,再一次消失了。
“别担心,”阿祖卡随意用手指擦拭了一下唇角的血渍,温和地安慰他:“您已经很温柔了,我没有大碍。”
教授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对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似乎真得没有太大问题,他才慢慢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又消失了?”
“嗯。”见人眉头拧得很紧,救世主的眼睛中忽然闪过深深的笑意,然后他带着安抚意味揉了揉自家宿敌的头发:“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大概搞明白神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