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还敢来。
陈野心中冷笑一声,隨即收敛心神,开始了表演。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一开口,所有人都惊了。
如果说之前的陈野是技艺超群,那此刻的他已经近乎於道了。
他的唱腔不再仅仅是声音,而是一种能够直接撼动人心的力量。
台下的观眾们如痴如醉,他们仿佛不再是坐在戏楼里,而是真的看到了那春色满园的后园,
感受到了杜丽娘那伤春怀春的幽怨与期盼。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陈野用唱腔编织出的幻境之中。
包括二楼包厢里的李康。
他看得目眩神迷,心中的占有欲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
妈的,这次不能著急了,必须得好好盘算一下,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就在他暗自思量之时,全然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声音突然全部消失,变得无比安静,紧接著就听篤篤篤的敲门声传来。
李康一惊,隨即恍然抬头,这才发现包厢中空无一人,自己的几个贴身手下也不见了踪影。
妈的,又趁我不注意出去閒逛了!
李康暗骂了一句,只当自己这些手下出去玩去了,因此並未在意。
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还伴隨著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
“李爷可在么?”
李康心中猛地一跳。
这声音怎么听著这么熟悉?
对了,这不就是那个陈野的声音吗!
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难道是想通了,主动来向自己服软了?
这个念头一起,李康激动得浑身燥热,连忙起身,三步並作两步地衝过去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著的,果然是已经卸下戏装,换上了一身便服的陈野。
少年身姿挺拔,面容清俊,见他开门,竟是深深鞠了一躬。
“李爷,之前是我年少无知,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恕罪则个。”
李康激动得几乎忘乎所以,哪里还听得进这些客套话。
他一边连声说道:“没事没事,以后咱们多亲近亲近便好。”
一边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去扶陈野的胳膊,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触碰到少年衣袖的那一刻。
本来弯著腰的陈野猛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怎样诡异的脸啊!
只见平滑的皮肤上没有眉毛,更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等五官。
只在其本来位置用漆黑的毛笔勾勒出了几个五官的简陋轮廓而已,而且还画的歪歪扭扭,好似质量粗劣的纸人一样。
与此同时,只见这个纸人“陈野”冲李康嘿嘿笑了起来,然后用断断续续,好似电池没电的洋娃娃的声音说道。
“李——李爷,您还—还生气么?”
“啊啊啊!”李康嚇得魂不附体,尖叫一声,转身就想跳窗逃走。
可一回头,却发现身后哪还有什么包厢。
原本富丽堂皇的戏楼雅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鬼气森森的乱葬岗。
但见荒草淒淒,孤坟遍地,惨白的月光下,一只乌鸦落在枯枝上,发出沙哑的叫声。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土坟开始鬆动,一只只惨白的手臂从泥土里伸了出来。
紧接著,一个个身影从坟墓中爬出。
关键这些人李康还大半都认识。
那个吊著舌头、眼球外凸的,是不久前被他设局骗光了家產,最终上吊自尽的良家子。
那个浑身赤裸,皮肤上满是青紫瘀伤,七窍流血的女鬼,是被他掳来,因不从而被他活活躁至死的清信人。
还有那个断了手脚,在地上蠕动的,是曾经跟他抢地盘,被他亲手打断四肢扔进江里的对头.。
这些被他害死的冤魂,此刻全都化作了厉鬼,一双双充满了怨毒与仇恨的眼晴死死锁定了他。
“还我命来!”
“李康!我要你血债血偿!”
下一刻,所有的厉鬼都疯狂地朝著他扑了过来。
“不!不要过来!”
李康嚇得魂飞魄散,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爆发出了一丝凶性。
毕竟是从刀口舔血的日子里拼杀出来的帮派大佬,他的心性远比常人凶悍。
“幻觉!这都是幻觉!”
李康怒吼著,给自己壮胆,“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以为装神弄鬼就能嚇到老子?老子不怕你们!你们伤不到我!”
他色厉內荏地咆哮著,试图用声音驱散內心的恐惧。
然而,当第一个厉鬼扑到他身上,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在他胳膊上时,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关键这痛楚是如此的真实。
“啊——!”
李康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终於明白,这不是什么幻觉!
这些鬼,真的能伤到他!
紧接著,更多的厉鬼一拥而上,將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撕咬、抓挠、啃食.—
极致的痛苦如同海啸,一波接著一波,衝击著他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別吃了!別吃了!啊——·!”
李康涕泪横流,丑態百出地在地上翻滚求饶,可那些厉鬼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疯狂地啃食著他的血肉。
“眶!”
一声清脆的锣响,在广乐楼內迴荡。
这是戏台上,一折戏唱罢,下一折即將开始的信號。
二楼包厢內,李康的几个贴身手下正看得如痴如醉,完全没注意到自家老板的异样。
就在这时,他们身边的李康猛地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隨即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往后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