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听到这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因为,张信是他举荐给朱允炆的,
如果按照朝廷的律法规定,举荐不当也是有罪的。
齐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陛下,微臣有失察之罪呀。
微臣也没想到张信是这样的人吶。”
黄子澄迈著方步,摇头晃脑,缓缓道:“咱们观察一个人,不是要听他说些什么,而是要看他在做些什么。
当初,张信因为贪了钱財被朱棣发现了,要治他的死罪,后来,燕王妃求情,这才把他给饶了。
一个贪財的人怎么会有好的品行呢?
而且往往贪財和好色是连在一起的,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朱棣把秦淮河畔鹤鸣楼的魁红玉送给了张信,张信当即便投靠了朱棣。
他以设宴为名扣押了谢贵,软体了张昺。
这么一来,咱们派过去的三名官员一点作用也不起了。”
朱允炆认为黄子澄说得对呀。
黄子澄的一番话,把齐泰说得额头上的汗“噌噌”地往外冒。
黄子澄接著说:“咱们再说宋忠。
他原是锦衣卫指挥使,他適合干抓差办案、缉捕、收集情报等这些事儿。
他怎么能適合做將军呢?
將军和锦衣卫指挥使区別可大了。
因为这件事,我也曾经劝说过陛下,不要任命宋忠为將,可是,陛下听不进去呀。
果然,宋忠到了军中,行的还是他在锦衣卫的那一套。
这能把带兵打仗的事干好吗?”
黄子澄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你齐泰就是个双眼瞎,你向朝廷举荐的人都是废物,没有一个靠谱的。
黄子澄因为陛下任命齐泰做了兵部尚书,没有任命自己,心中一直不服啊,
他心想咱俩都是进士出身,凭啥你的职位比我高?
那兵部尚书还了得吗?掌管全国的兵马,一枝令发出,千军万马都要隨之而动。
所以,朝堂之上,官员之间的明爭暗斗,也是此起彼伏,暗流涌动。
徐辉祖一直只是静静地听著,並没有发言。
此刻,朱允炆背靠在龙椅上,目光注视著他,问道:“徐爱卿,对於当前的形势,你有什么看法吗?”
徐辉祖觉得有点尷尬,因为朱棣是自己的姐夫,没想到朱棣却真的谋反了。
这么一来,到时候,自己的姐姐徐妙云不也要跟著受牵连吗?
他做兄弟的怎么能不担心呢?
但是,公是公,私是私,徐辉祖一心忠於朝廷。
他正了正衣襟:“陛下,微臣以为此时出兵去攻打朱棣,想要夺回开平、临清和山海关一带是不太明智的,
咱们还是要执行耿炳文老將军的坚壁清野的政策,固守真定城,严防黄河的各个渡口,济南那边有铁鉉和老將盛庸在镇守,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咱们厉兵秣马,积极备战,
同时,咱们可以派出使者去联繫西域诸国以及北元,可以让他们袭击朱棣的后方,如果他们真的出兵了,到那时,我们可以派出一支奇兵,前后夹击朱棣,可获全胜。”
徐辉祖的谋略是军事斗爭和政治手段相结合,这样胜算更大一些。
因为他看得清楚,本来战爭就是政治的延续,从来就没有单纯的战爭。
方孝孺却不以为然:“陛下,臣不同意此种方案。”
朱允炆看了看他,方孝孺一把年纪了,鬚髮皆白,但是,方孝孺对朝廷忠心耿耿。
因此,朱永炆对他十分敬重:“老爱卿,你有何话要说?”
“启奏陛下,在微臣看来名节比胜败更加重要,
咱们明军和北元的军队作战多年,
此时,却要放下身段去求北元帮咱们的忙,
在微臣看来,这是奇耻大辱啊。
咱们就是丟了半壁江山,也不能做出此等屈辱之事啊。”
朱允炆一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反对徐辉祖刚才提出的联合西域和北元的策略,尤其是北元。
徐辉祖再次奏道:“陛下,能够打贏胜仗,夺回开平、临清和山海关一带,最终,把北平也收归朝廷,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什么名节,在末將看来是不存在的。
难道说咱们和北元合作一次,就是失了名节吗?
汉景帝时期,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匈奴五王来向汉朝投降,汉景帝召开大臣们商量,要封那五王为侯。
周亚夫就表示反对,周亚夫的意思是说那王个王是匈奴的叛將,如果封他们为王的话,岂不是鼓励为將者背叛自己的主子了吗?这是不合时宜的,因此,主张將那五王斩尽杀绝。
但是,汉景帝从策略上考虑,如果封五王为王的话,將会吸引更多的匈奴王公大臣投靠汉朝,这有什么不好呢?
到那时,汉灭匈奴要省去多少力?
最终,汉景帝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封了匈奴五王为侯。
果然,匈奴投靠汉朝的王公大臣越来越多了,从那以后,匈奴就逐渐失去了和汉朝对抗的能力。
既然汉景帝能这么做,咱们也可以效仿,
就算咱们去找北元合作,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儿,等將来咱们把朱棣收拾了,再灭北元,又有何不可?
如果我们不抢先一步的话,朱棣就会去找北元合作,到那时,朱棣的力量更加强大。
所以说,陛下不要拘於常理。”
方孝孺一听,急得脸红脖子粗:“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一直以来,微臣读的是儒家经典,讲究的是头可断,名节不可失。
如果咱们去找北元帮忙,天下的百姓將会怎样看待朝廷?
他们必將会认为朝廷软弱无能,
还得藉助北元的力量来收拾朱棣,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此时,朱允炆也觉得有点头疼了。
他想到了刘邦为什么不喜欢儒生了,这些儒生轴得要命,他们认定的事情一条道跑到黑,不懂得灵活变通。
但是,你还不能说他说得没道理。
朱允炆手扶著龙案问道:“方爱卿既然你反对联合北元,针对目前的形势,你有何应对之策呢?”
“微臣以为李景隆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咱们朝廷尚有百万大军,一味地被动挨打,恐怕也不是个事儿。
咱们得打一个漂亮仗,立起军威,让朱棣知道害怕,
到那时,很多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李景隆一听,方孝孺支持自己的观点。
他更来了劲了,他跪伏在地上:“陛下,请你给我一支10万人的军队,我要跨过黄河,消灭朱棣,如果不能战胜的话,愿立军令状!”
朱允炆见李景隆意气风发的样子,倒也有几分威风。
“前不久,朕给了耿炳文和郭英十万兵马去镇守真定,此时,京师之中哪来那么多的军队呢?”朱允炆说到这里顿了顿,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朱棣以弔丧为名,率兵十万前来攻打京师,当时,你也是出战了的,可是,没想到你却不是张玉的对手。
后来,还是常遇春击退了朱棣。
那么,朕不禁要问,如果你再遇到张玉,怎么办呢?
你就能打得过人家了吗?”
“这——,”李景隆一听,脸上一阵发烧,因为他发现那张玉虽然上了几岁年纪,却十分勇猛啊,“陛下,请放心,若论单打独斗,张玉可能稍占上风,
可是,最近末將学得了一些阵法,变幻莫测,下次两军对垒之时,
末將便可以摆下阵法,他必定无法破解。
到那时,末將便可以將他活擒。
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
朱允炆听他说得十分肯定,也不想打击他的信心:“筹集10万大军,需要一段时间,此事等等再说吧。”
“陛下,兵贵神速,不可以再等了。”
朱允炆就是一皱眉:“朕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上次调集的十万大军已经赶赴真定,京师之中,已经没有军队了。”
“先帝驾崩之时,不是给駙马梅殷留下了40万的军队吗?
怎么会没有军队呢?”
朱允炆一听,心想李景隆什么事都知道,还瞒不过他:“那些军队都已经分散到了各处,这样吧,朕回头找梅殷谈谈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