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天谴 家父刘寄奴
毛德祖神情复杂,刘义符见他沉默不言,遂继续说道。
“有一头髮斑白的老叟听得我提及符坚,彷徨血泪。”
刘义符並未夸大,除去坞堡之中的百姓能勉强存活,大小村落的树皮都已啃的精光。
待草树枯尽后,唯以黄土填腹。
是他们不够辛勤吗?
秦国境內大肆强征粮草,筹集三十万石难吗?
不难,只要苦一苦百姓。
纵是百万石,千万石,尤有之!!
曾经生活在符王治下的关中百姓,何曾遭受此等苦难?
毛德祖听之,感触颇深,他抬起白首,似是要將数十年前的悲愤忘却。
荷秦大乱之际,其父祖皆丧命於贼寇手中。
南渡时,他又何尝不是北望乡关。
衣冠南渡之情,毛德祖可算是亲身感受。
他听刘义符说起往事,一时触动颇深。
刘义符初见毛德祖时,便常常思量。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毛德祖誓守虎牢,被魏军断其水源后,自上到下,皆因饥渴而不流血。
泪尽,唯以血代之。
此等情形,何其之悲壮哉?
那时的毛德祖,寧死不降,所为的难道是自己这位紈少帝?
壮年时,他无力为父祖报仇。
垂暮时,他怎会再一次退却?
此等忠臣义士,凭何落得那般下场?凭何留於后世的,只有那寥寥一笔?
赵玄如此,毛德祖亦如此。
当毛德祖问起后,刘义符便不自觉地將二人相互联想。
“凭何无忠无义之人,却要比忠义之人长存於世?”
刘义符指斥的,不单是近在尺尺之间的姚,还有那篡位之逆臣,姚。
符坚至五將山,只剩下侍卫十余人。
姚之將吴忠追赶上符坚时,见其神色自若,坐而待之。
此后,姚向符坚索要传国玉璽,方才有那怒目遗言。
五胡次序!无汝羌名!!
姚逼迫禪让不成,便符坚杀於新平寺。
此后姚建国,虽屡建文武之功,但难掩弒君之罪名。
无汝羌名,难道是符坚真心之言吗?
姚被封为龙骤將军,符坚曾对其激勉道:“昔朕以龙骤建业,未尝轻以授人,卿其勉之!”
若符坚自心底认为羌人低贱,怎会以大任受之?
看著往前倚重的后生,为权利而叛,欲置己为死地,何其淒凉?
秦受四方兵戈,至三世而亡,皆因其损天德过甚。
宋二世之后,染得逆乱人伦纲常之污秽,又何尝不是受上天遣之?
史间诸事,不过轮迴尔。
並非是刘义符迷信命理之说,只是当下境遇,就如同一座警钟发出阵阵錚鸣之声。
“若今日困守於坞中之人是您,我亦往之。”
刘义符一句肺腑之言,道破了寂静。
毛德祖乾裂的唇角颤动,他惊的看著刘义符。
良久,毛德祖释然一笑。
“世子之仁义,非吾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