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警长，我不明白。我们是警察，我们的天职不就是打击罪恶吗？如果我们不去制止他们……”

“制止？”恩斯特打断了她，“我们怎么制止？伊莉德丝，你觉得，拉米的剃刀党，是这个城市的第一家黑帮吗？”

他没有等她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在我当上警长之前，这里盘踞的是血手帮。再往前，是芬恩的码头工会。我今天把拉米抓了，把剃刀党连根拔起。”

“你信不信，不出一个月，就会有一个叫『剪刀党』或者『斧头帮』的新团伙，从同一个贫民窟里冒出来，做著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事情。”

他双手十指交叉，用一种近乎於悲悯的眼神看著她。

“伊莉德丝，你必须明白。黑帮就像是这片腐烂土地上长出的毒蘑菇。”

“你今天摘掉一颗，明天它就会在同一个地方，甚至更多的地方重新长出来。因为滋养它的土壤，从来就没有变过。”

“抓人，杀人……这些都没有意义。那只是在重复一个无聊又血腥的循环。”

“那……那我们该做什么？”

“我们要做更有意义的事。”

“我们无法立刻改变这片土壤。但我们至少，能保住那些还没被毒死的，尚存一丝生机的种子。”

他拉开了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印著天使翅膀標誌的文件夹。

“你不是为了审判罪犯。而是为了拯救好人。”

“你把那些被逼得活不下去的人找出来。他们的名字，他们的住址，他们需要多少钱才能不被饿死，才能让孩子继续上学。你把这些都清清楚楚的写下来，交给我。”

“然后，我会以天使基金会的名义，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发放一笔足够他们活下去的补贴。”

伊莉德丝猛的抬起头，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肩章的银色边缘上勾勒出一道刺眼的光。

这是一个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一个站在更高的地方，看到了她从未想像过的风景，並且愿意向她伸出手的人。

她以为自己的那点坚持，是黑暗中的萤火。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才发现，他心中装著的是一片想要照亮整个黑夜的星空。

名为崇拜的情感，在她心中升起。

伊莉德丝不受控制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警长……我们……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为什么不呢？”恩斯特淡淡一笑，那笑容在她眼中仿佛带著神性的光辉。“罪犯永远抓不完，伊莉德丝。但一个人的生命，一旦逝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比起去玩那个抓强盗的无聊游戏，我寧愿把时间和精力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

恩斯特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去吧，伊莉德丝。去找到那些快要熄灭的蜡烛。”

“然后，我们一起，把他们重新点亮。”

伊莉德丝甚至现在都还不知道黑帮暴动的真正原因。

那从一开始就是被恩斯特亲自导演和纵容的闹剧。

全警局上下，从鬍子拉碴的老警员，到端茶送水的勤杂工，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真相。

没人邀请她一起喝杯咖啡，也没人会在下班后叫她去酒吧坐坐。她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子给隔绝了。

她自然也不知道，恩斯特嘴里，没一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