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火 青梧仙族
思及此处,他再也按捺不住,回到木屋,掩好门窗,先以清水净手,再焚香静坐片刻,使心湖无波。
他將书册置於案头,翻开第一页,目光落在那只“虚悬於炉”的手上,指尖隨著墨跡的起伏,在空中有节奏地描摹——
一、二、三、四……
那几缕象徵火焰的线条,看似隨意,实则暗藏奇异的韵律:
起似惊鸿,收如抽丝,中段陡然一折,旋即拖出一道极长的尾势。
林清昼屏息,以指作笔,凌空重画。
第一遍,腕力太僵,线条断成数截;第二遍,收尾太急,气息反衝胸口,他闷哼一声,喉间竟泛起淡淡铁锈味。
“控火为基,意动为先……”
他低声念出批註,闔目凝神,將意念沉入丹田。
那一缕刚成形的灵气细若游丝,却在灵台映照下清晰如镜。
他试著以心念拨动,令其离体,沿经络走向指尖——
嗤!
指节处迸出一粒火星,亮得刺眼,可还未凝成火苗便已熄灭,反噬的灼痛让他整根食指瞬间通红。
林清昼皱眉,撕下一截纱布,浸了冷水缠住指尖,待到痛感稍退后將纱布放下,再次抬手。
一次,两次……每一次失败,灵气都在指尖炸成细碎的流光,像是初行脚札上记载中桐夕林的火鸦四处飞散的场景。
日光西斜,木屋內光影渐暗,案头那炷香早已燃尽,灰烬弯出一截脆弱的弧度。
他却不急,反而愈发沉静。
腹中飢饿时,便取几块冷饼,就山泉嚼碎咽下;眼皮酸涩时,便以修行代替睡眠。
三次昼夜交替,窗外的老槐从金绿到墨黑,再到被晨雾洗出的苍青,时间在一次次“嗤啦”的火星里被烧得蜷曲。
第四十九次时,他终於能完全復刻书页线条的韵律,先以鼻吸三息:
第一息绵长如抽丝,第二息短促似裂帛,第三息微不可闻。
三息罢,丹田那缕气竟自行旋转,像被无形的鞭子拨弄的陀螺。
“起——”
指尖凌空一点,没有爆鸣,没有灼痛,一缕青白细焰“噗”地一声,静静悬在离指三分处,火舌不过半寸,却稳定得如同被琉璃罩住。
它微微摇曳,映得少年眸底一片澄澈。
林清昼不敢眨眼,意念轻动,细焰隨之拉长,再缩回,左旋,右折,皆如臂使。
他想起书中那句“如臂使指,方为入门”,嘴角终於扬起极浅的弧度。
可只维持了十息,火苗便“啵”地碎成一蓬微光。
他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指尖虽焦黑,眼底却盛著掩不住的亮——第一缕心火,已生。
两日之后,漱玉山西麓的木屋依旧立在老槐荫里。
林清昼盘膝坐在木床上,掌心向上,指尖仍残留一点焦黑,却掩不住皮肤下透出的莹润光泽——那是气机饱满、经络通透的徵兆,引气入体已然大成。
第一缕心火诞生的剎那,他並未急於收功,而是顺势將那青白细焰引入丹田。
虽说林清昼的灵窍天生偏向木德灵机,但五行相生,木本就生火,更何况这火是与林清昼混如一体的心火。
因此这火焰进入体內,非但並未肆虐,反而像一尾灵鱼,贴著灵气漩涡游动,所过之处,原本滯涩的关隘如积雪遇汤,层层化开。
十月修炼里积攒的数百次失败,早已將经络反覆锤炼;心火一生,便如同点睛之龙,整幅气机图卷瞬间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