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几张字。”

“破得好！”他一拍桌子，“许大茂今早又在广播底下嘀咕，说你靠歪门邪道出风头。结果老娄当著全科的面说，『这图纸要是没人看懂，设备就得报废』，现在谁还敢放屁？”

我没吭声。

他压低声音：“你猜怎么著？许大茂那录音机，塞你门缝三天了，你没签借条，他也不敢拿走，怕算『侵占公物』。”

我挑了下眉：“他还真登记了？”

“没。”傻柱咧嘴，“他写了个条子塞技术科门口，说『暂借林风同志录音机一台』，结果被三大爷看见，拿粉笔在旁边写了句『未履行登记手续，不予认可』，现在那条子还贴著呢。”

我差点笑出声。

下午我去技术科交复写稿，娄父正在办公室核对数据。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指了指桌上的图纸。

我走过去，发现他用红笔在齿轮组那块画了两个圈，旁边写了“验证通过”四个字。右下角盖了个技术科临时章，印泥还没干，风吹得纸角一颤，一抹红痕蹭到了旁边。

他合上图纸，抬头：“小林，这张图要是真按你的法子改了，设备效率能提多少？”

“保守算，十五个点。”

他盯著我看了两秒，忽然拍了下桌子：“那就按你说的改！”

我点头：“需要我配合调试的话，隨时叫我。”

他摆摆手：“你回去吧。这事……我得去厂部报备。”

我转身要走，听见他在后面嘀咕：“现在年轻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

走出技术科，娄晓娥在走廊等我。

“我爸说，等设备调好了，请你吃饭。”

“不用。”我说，“图纸能用就行。”

她没坚持，从包里掏出那个牛皮纸信封，递还给我：“他说这图留个底，让我交给你保管。”

我接过，发现信封內侧用铅笔写了行小字：“mod: 3.5 → 3.0，建议採纳。”

她看著我：“你说，咱们以后能不能搞个自己的图纸库？全是这种……被当成废纸的『洋玩意儿』。”

我捏了捏信封边：“先让这张图跑起来再说。”

她笑了下，没再说话。

第二天我去车间，发现那台进口工具机已经拆了外壳，几个老师傅围著传动箱嘀咕。我走近一看，齿轮组的位置空著，旁边摆著一排新加工的齿盘，模数標著3.0。

老张看见我，招手：“小林，你来得正好。我们按你写的改了，就等装上去试机。”

我点头，蹲下检查轴承位。手指刚碰到轴套，听见门口有人咳嗽。

许大茂站在那儿，手里抱著台录音机，脸色有点发青。

他走过来，把机器放我脚边：“还你。”

我没动。

他僵了两秒，低头看见自己鞋尖沾了泥，大概是早上走过煤堆。他抬起脚蹭了蹭地，低声说：“那天……盆不是我砸的。”

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和委屈，似乎觉得大家都误会了他，儘管他自己之前確实有过不少劣跡。

我说：“那你拿走。”

他一愣。

我说：“既然不算借，就不是我的东西。你抱走，我不拦。”

他站在那儿，手伸了一半又缩回去。

老张在旁边咳了一声：“许放映员，你要是没別的事，这边要试机了，閒人迴避。”

许大茂看了看工具机，又看了看我脚边的录音机， finally 转身走了。

试机铃响，液压系统启动，传动轴缓缓转动。老张盯著仪錶盘，忽然喊了声：“转速上去了！”

我抬头看表，指针稳稳爬过额定值，还在往上走。

娄晓娥悄悄走过来，挨著我，压低声音问：『许大茂这会儿估计在干嘛呢？』

他应该是把收音机拿到广播室了，想用广播声掩盖什么，没想到里面传出的是咱们车间的试机声。

“他在广播室。把收音机音量调到最大，可里面……播的是咱们车间的试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