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我说，“但不收钱，也不收粮。要是真想谢，帮別人搭把手，教一教，就算还了。”

他眯眼琢磨了一会儿，点头：“行，那我先教老李家淘米。”

人群安静了一瞬，隨即有人笑，有人应和。

娄晓娥站在我旁边，轻声说：“你这不光是教技术，是在改规矩。”

我没接话，低头收拾工具。游標卡尺收进包里时，指尖碰到一张纸条——是早上秦京茹塞给我的那张，边角都搓毛了，上面画著斜线和圆圈，標著“30°”“受力方向”。

我把它抽出来，看了两秒，折好放进工具包最里层，压在草稿纸底下。

於海棠走过来，把她的笔记本递给我：“上次的採访稿，我补了两句，你看看有没有错。”

我接过，翻开。最后一页还是那轮太阳，旁边多了行字：“他说省煤不是为了省，是为了让更多人烧得起。”

我没说话，把本子夹进工具包。

天快黑时，人散得差不多了。傻柱帮我把炉子搬回库房，路上说：“你这交流会，比厂里那些报告实在。听得懂，用得上。”

“技术本来就不该藏著。”我说。

“可有些人偏要当宝贝。”他啐了一口，“许大茂那孙子，刚才还想拍你『搞小圈子』，呸！学都学不会，还倒打一耙。”

我嗯了声，没多说。

回到院里，秦淮茹端了碗热汤麵出来：“趁热吃，別光顾著讲。”

我接过碗，蹲在门口吃。麵条有点坨，汤咸了点，但热乎。

她坐旁边小板凳上，看著我：“京茹刚才来过，说下周一定来听课。她还问，能不能先借本电工基础看。”

“书我有。”我说，“明天给她。”

她点头，忽然说：“你今天讲的东西，我都记了。回头我按你那法子，重新算家里的开销。”

我抬头看她。

她没躲视线：“以前算帐，光记了多少。现在我想算省了多少，怎么省。”

我低头吃麵，没说话。

面吃完，碗底剩了点汤，我拿馒头蘸了蘸，吃完把碗递给她。

她接过，起身要走，又停下：“对了，三大爷说，他儿子下周要考技校，想请你帮忙看看热处理的题。”

“让他来。”我说。

她笑了下，转身进厨房。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回屋打开工具包，抽出一张草稿纸，拿钢笔画了个简图：一个家庭用水模型，標註“人均日用水≤30l”。画完，又在角落写：“技术普及，第一讲：省煤、省水、省粮。”

笔尖顿了顿，我没写完，听见院外有人喊：“林风！我家收音机真坏了，能现在修吗？”

我抬头，窗外天已经黑了，风把晾衣绳上的床单吹得一盪一盪。

我拿起工具包，往外走。

床单擦过我的肩膀，带著点肥皂味。

我拉开院门，门口站著个穿灰褂子的老头，手里抱著台收音机，机壳裂了道缝。

“现在修。”我说，“你等会儿。”

他咧嘴笑了，把收音机递过来。

我接住，沉甸甸的，外壳冰凉。

工具包搭在左臂上，右手刚摸到螺丝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