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巨鹿。

这位在离阳朝堂之上，权势熏天，几乎可以与皇帝分庭抗礼的当朝太师，就这么走了出来。

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看不出半点情绪，仿佛北凉的背叛，在他看来，不过是棋盘上，落下了一颗再正常不过的棋子。

“陛下。”张巨鹿的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清晰地，迴荡在死寂的大殿之內。

赵惇看到他，那满腔的怒火，竟然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几分。

没办法，这位太师，在朝中的根基，太深了。深到，连他这个皇帝，都不得不忌惮三分。

“太师有何高见？”赵惇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但依旧带著几分帝王的威严。

张巨鹿微微躬身，浑浊的老眼，扫过那些依旧低著头的同僚，嘴角，似乎撇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度轻蔑的动作。

“陛下，徐驍反了，早在意料之中。”张巨鹿开口了，第一句话，就让满朝文武，都抬起了头。

什么叫，意料之中？

赵惇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太师此话何意？”

“徐驍此人，名为离阳大柱国，实则，乃是北凉之主。他心中，从未有过赵氏，只有他徐家，和他那三十万北凉铁骑。”张巨鹿的声音，不疾不徐。

“他之所以隱忍至今，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一则，他那世子，不成气候。二则，天下大势，尚不明朗。”

“而如今，”张巨鹿顿了顿，那双老眼，看向了舆图上，大唐长安的方向，“大唐出了一个李承乾。”

“此子，以雷霆之势，登基为帝。对內，清佛寺，均田地，收拢民心。对外，扩军三百万，打造什么修士大军，其志，不在天下，又在何处？”

“更重要的是，他行事，百无禁忌，不讲规矩。这，正对了他徐驍的胃口。”

“一个敢反，一个敢收。一个想嫁，一个想娶。这门亲事，一拍即合，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张巨鹿一番话，將这复杂的局势，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殿內的官员们，听得是连连点头，心中暗道，不愧是太师，看得就是透彻。

可赵惇听了，心里却更不爽了。

你说得这么明白，不就更显得，他这个皇帝，无能吗？

“那依太师之见，朕，就该眼睁睁地，看著他北凉，投入大唐的怀抱？看著他徐驍，在我离阳的脸上，拉屎撒尿？”赵惇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当然不是。”张巨鹿摇了摇头。

“那该如何？！”赵惇追问。

“打，是肯定不能打的。”张巨鹿直接，否定了最不切实际的选项，“如今，我离阳国力，虽看似强盛，实则，早已是外强中乾。各地藩王，拥兵自重，朝中，更是派系林立，互相倾轧。此时与那气势正盛的大唐开战，无异於，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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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师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一个武將，忍不住，站了出来，满脸的不甘。

张巨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將军匹夫之勇，不足以，谋国。”

那武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却又不敢反驳。

张巨鹿重新將目光，投向了龙椅上的赵惇。

“陛下，北凉之事，已成定局，强求不得。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如何，去惩罚一个，已经反了的徐驍。而是，如何，让那个，敢收了徐驍的李承乾，付出代价！”

“如何让他，付出代价？”赵惇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张巨鹿的嘴角，终於，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那笑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后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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