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我这一路，起初是杀官，杀那些腰里別著金鱼袋的；后来是杀吏，杀那些捧著帐簿諂媚的。

再后来，只要是穿著体面些的，握著笔桿的，甚至只是看我们眼神不对的，刀都不由自主的劈了下去。

没错，兄弟们都杀红眼了！

眼里的红比那城墙上的血还艷，比宫灯的光还烈。

他们杀疯了，我也疯了！

因为只有我才知道他们为什么红著眼。

当年在曹州，我们啃著树皮的时候，这些七望的子弟正用白米餵狗。

我们在岭南瘴气里挣扎的时候，他们在长安用珍珠碾粉敷面。

“如今刀在我们手里，我承认这一刻我飘了。”

“我以为我此刻已经是长安的主人了，甚至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然而我错了……错的离谱！”

“我攻克长安，登基称帝后，狗皇帝逃往蜀地，各地唐军人心惶惶，部分唐军有投降之意。”

“而我也就在这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那就是试图招降郑畋以稳固对关中的控制！”

“万万没想到一首曲子，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

“我没想到，一个死了两百年的人，威望还能这么高。”

“甚至就连老百姓还忘不了他！！！”

伴隨著黄巢略带悔恨的嘆息，天幕开始缓缓出现画面。

……

入目皆是，漫天飞雪，下得又急又密，像要把最后一点生机都压进冻土。

“郑使君，”

黄巢派过去劝降的使者站在城下，朝著城楼大喊，声音被风颳得零碎，却透著掩不住的得意。

“长安已破，李家小儿逃去了蜀地，这天早变了！”

“黄王念你是条汉子，降了，依旧是凤翔节度使……”

隨后，画面翻转！

宴会之上，无数將领推杯换盏，吹著牛逼，巴结著来劝降的使者。

“奏乐！”

隨著郑畋一声令下，乐师奏起了乐。

不是靡靡之音，是战鼓先响。

咚！

咚！

咚！

三记重鼓砸下来，大殿里所有人將领都举著的酒杯的手悬浮在空中。

表情僵滯，都陷入了回忆之中，一个个宛如都失了神智一般，愣愣地坐在原位！

紧接著，又是金鉦裂帛般炸开！

胡笳声穿破风雪，琵琶弦绷得像要断裂！

天幕之下的李二听到这，整个人也不由得愣住了。

回过神后，拳头握的死死的，眼含热泪，这一刻他想哭。

“没想到，朕死后还有人会记得朕！！！”

他比谁都清楚这首曲子是什么！

《秦王破阵乐》

他的专属bgm，当秦王之时，每次他率铁骑踏平天下时的军乐。

是刻在每个唐人骨血里的荣耀，但却是刻在每个敌人耳中的丧钟。

此曲一响，就代表哪个无敌的男人要来打他们了！

……

再观天幕之上，

乐声到达高潮之时！

一声怒吼犹如惊雷一样响彻在眾人耳边。

“我是秦王，来救尔等！！！”

“我是秦王……来救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