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消失的时候，在你百呼不应的时候，我对他们说，你赖著踏上道途的最后一步迟迟不走。

“为了避免被当成你与我里应外合，让我顺理成章做薪资的小偷，没办法，我只好忍痛先放弃你，让他们挨个成功。”

绿蝇先生大约搞清了百思难解的书中问题，四只手一併合上书。

他几十只黑底红瞳的眼睛深深看了路启远一眼，目光暗红：

“我等了很久很久，看了你很久很久，不管怎么看，你的气息都纹丝未动。

“你曾经连续三次入道失败，这次明明已经成功，一只脚在我眼皮底下踏上真知道途，甦醒却还是凡人。

“你也有秘密。”

有秘密这件事被真知道途修行者点破，路启远毫不惊慌。

绿蝇先生已经调查了他，但只是得出“有秘密”这个结论。

秘密是什么，显然不得而知。

“没秘密才有问题，不是吗？”路启远笑道。

他撑地起身，活动了下因长久打坐而稍有僵硬的关节。

“咔嚓”

脆响在冥想室层层迴荡。

“不错，没秘密才有问题。”

绿蝇先生答，瘮人地低笑了声。

他几十只眼中的暗红光芒如星火熄灭，重复地又说一遍：

“是的，没秘密才有问题。”

绿蝇先生左侧两只手和右肋的手拉开西装，右肩的手將书放入西装內侧口袋，抽出时食指中指夹著一张名片。

他拇指一搓將名片转了个方向，递给路启远时已是拇指和食指捏住，字面分毫不差地正对著对方。

“路启远，你让我很好奇。

“我相信你也对许多事怀揣好奇。

“人不可能像理想中的神一样全知全能，互通有无查漏补缺才是人的正道，毕竟『人』这个字本身就指两个人相互依靠……

“你觉得呢？”

路启远扫一眼名片，上面写著『绿蝇研究所-绿蝇先生-混乱中立』。

名片他见过许多，主动標识“混乱中立”这种立场的，还是头一回见。

路启远接过名片，插入裤袋，说道：

“我倒是觉得，『人』字演变自从侧面看，一个跨步行走的人。”

绿蝇先生一愣，哈哈大笑。

“是啊，行走，人在道路上行走。人走出了道路，人的一生都在行走。

“一个人行走是『人』，两个人行走是『从』，三个人行走是『眾』，四个人行走是『??』，而『??』的意思同『行』！

“不过，如果每个人都在道路上行走，那又是谁从侧面看到了跨步行走的人？”

他几十只眼眸转动，似是饶有深意。

这个问题的答案，路启远觉得再简单不过：

“当然是另一条垂直的道路上，行走的另一个人了。”

“嚯嚯嚯，確实。其实平行的道路也行不是吗，只要扭个头。”绿蝇先生笑道，理了理西装：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先离开了。

“每周日的深夜我都会在研究所等你，期待你的光临。”

他左肋与右肩的手相握，右肋与左肩的手相合，搓动著离去。

路启远目送绿蝇先生离开，看一眼自己的手，握了握拳。

充实的力量感，前所未有。

明显比踏上孤我道途前，强了起码三个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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