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是一个王朝的根基与气运所在。他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嬴政命在旦夕，只有龙脉这等磅礴的力量，才能逆天改命。他本以为，以大秦鼎盛的国运，滋养一道玄龟符绰绰有余。

现在看来，他想得太简单了。

“秦昊。”嬴政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告诉朕，这玄龟符，到底有没有问题？它是否如你所说，万无一失？”

“陛下请宽心。”秦昊垂下眼帘，掩去其中的波澜，“玄龟符乃上古神物，自有灵性。它与大秦国运相连，国运越是昌盛，它便越是稳固。方才陛下所感，或许是神物与龙脉初次磨合的正常反应。”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他不能告诉嬴政真相，一个疑心病重的帝王，在得知自己的长生之基竟然在损耗国运时，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秦昊根本无法预料。

嬴政盯著他看了很久，脸上的焦躁並未褪去，反而多了一丝怀疑。

“磨合？”他冷笑一声，“朕的江山，朕的性命，经不起这样的『磨合』。朕要你给朕一个保证。”

“臣定当竭尽所能，確保陛下万寿无疆。”秦昊的语气没有丝毫迟疑。

“空口白话，朕听得太多了。”嬴-政猛地一挥袖子，走到窗边，看著外面深沉的夜色，“朕要你去做。去查，去弄清楚，这股力量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如何才能让它永不枯竭！朕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停滯』。”

“臣遵旨。”

“去吧。”嬴政的声音里透著一股不耐烦的疲惫，“记住，你的王位，你的一切，都繫於朕的身上。朕若不在，你这个异姓王，就是第一个要被清算的人。”

这句话，已经不是敲打，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秦昊心中一片冰冷，但他脸上没有表露分毫。他躬身行礼，缓缓退出了长生殿。

殿外的冷风吹在脸上，让他打了个激灵。他没有立刻返回自己的府邸，而是转身朝著另一个方向走去。

嬴政的命令，既是危机，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能正大光明地去调查龙脉真相的机会。他必须弄清楚，玄龟符对龙脉的汲取，到底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凭藉嬴政赐予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皇宫的禁地——钦天监的观星楼。这里並非单纯的观测星象之所，楼阁的地下，是帝国最大的藏书馆，收藏著无数从六国搜刮而来的孤本秘籍，其中不乏涉及山川地理、风水堪舆的禁书。

守卫的禁军看到秦王令牌，不敢阻拦，躬身让开了道路。

地下藏书馆里瀰漫著一股陈旧的霉味和书卷的墨香。秦昊点燃一支火把，在迷宫般的书架间穿行。他直接略过了经史子集，走向最深处，那个標著“堪舆异志”的区域。

这里的竹简和帛书都布满了灰尘，有些甚至已经腐朽。他耐心地翻找著，火光映照著他专注的脸。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几乎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关於山川地理的记载。终於，在一卷破损的羊皮古卷中，他看到了一段用古老秦篆记载的文字。

“地之大脉，曰龙。龙脉兴，则风调雨顺，国祚绵长。龙脉衰，则天灾人祸，社稷倾颓。若有外力强行汲取龙脉之气，初则地动山摇，川竭河枯，终则……”

后面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被岁月侵蚀得无法辨认。

但仅凭这几句话，已经足够让秦昊浑身发冷。

嬴政感觉到的“地龙翻身”，不是错觉。玄龟符每一次汲取能量，都是在动摇大秦的根基。今天只是一次轻微的震动，那下一次呢？会不会是真正的地震？再下一次呢？

长生，竟然要用整个帝国的未来做赌注。

他亲手打开了这个潘多拉的魔盒。

秦昊捏著那捲羊皮，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告诉嬴政？不，那只会让他更加疯狂，他可能会下令用更激进的手段去掠夺龙脉，比如血祭，比如迁都。

必须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一个既能稳住嬴政，又能修復龙脉的办法。

但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办法吗？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一个学派。

阴阳家或许精通咒术，但要论对天地自然、山川脉络的理解，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学派，能比得上道家天宗。

他们讲究天人合一，顺应自然。或许，他们会有答案。

秦昊將羊皮卷小心地揣进怀里，熄灭了火把，走出了令人窒息的藏书馆。

站在观星楼下，他抬头仰望星空。夜空深邃，星辰密布，仿佛亘古不变。但在他眼中，这片星空之下的大地，已经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

他必须去一趟。

去泰山，去见道家天宗的掌门，赤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