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等人纷纷朝著胡亥看来，眼神各不相同。

扶苏冷哼一声，道：“正所谓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上升到群体，也是同样的道理。”

“太子对身边人这般宽鬆，对他人却严苛残酷，又怎能让其他种族敬服？”

胡亥奇怪的看了眼扶苏，道：“大阿兄这话，不觉得太幼稚了么？”

“你对勤勤恳恳为你效力的自己人都不仁善，又如何对得起他们的忠心？”

“將严苛施加於身边人，却將所谓仁善赋予你的敌人，又或者是一帮餵不熟的白眼狼，呵，这套逻辑还真是思路清奇……”

扶苏脸色微变，赶忙找补道：“太子休要偷换概念，我的意思是，对自己人要求严格，可以让他们不断审视自身言行、愈发优秀。”

“而对外人宽鬆，则可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从而投桃报李，逐渐忠於帝国！”

“反之，若採取高压策略，只会激起他们的抵抗之心，帝国將永无寧日！”

胡亥嗤笑一声，道：“大阿兄，你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大秦人用无数鲜血与生命所换来的资源，去供养对大秦毫无贡献、甚至对我大秦造成过伤害的异族？”

“你所奉行的这套儒家理论，与毫无下限的舔狗何异？”

“不，这不止是毫无下限，还是对大秦忠魂的背叛，是对整个大秦帝国的背叛！”

说到最后两句时，胡亥的语气逐渐加重，鏗鏘有力的言辞像是一柄重锤，敲在了所有人的心口上。

这一刻，哪怕是对扶苏理念及儒家仁道极为推崇的蒙恬、伏完，也不由得有些迷茫。

太子这话似乎深入本质，若是这样看待，他们的理念岂不是大错特错？

扶苏哑然半晌，脑子转了好几圈才想到应对之法。

“没想到太子也生了一副好牙口，我都险些被你套入了诡辩之中。”

“我们用事实来说话，就拿蒙氏来说，他们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大秦又何曾亏待过他们？”

“蒙氏今日之荣光，不正是他们的牺牲所换取？”

胡亥摇头失笑，道：“可这与大阿兄的那套理念有何干係？”

“蒙氏今日之荣光，是因为他们的忠勇，也是因为父皇的军功制度！”

“话归正题，你说高压策略，是在质疑父皇的军功制与九等公民制？”

“帝国境內的种族，的確也有所谓的反抗者。”

“可你睁眼看看，偌大的宇宙之中，又有哪方多种族势力没有反抗者？”

“如果你做过详细的对比与研究，就可以得出一个明明白白的结论——在整个天马星座，甚至是整个银河星团之中，我大秦境內的反抗率是最低的那一小撮！”

“而且，我大秦从迈入星际时代到现在，总共只有一千多年，文明的同化歷程最短！”

“这，就是一个真正的奇蹟！”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我大秦虽然对外族做出了限制，但也同样给他们留出了一定程度的公平竞爭权，那就是军功贡献制！”

“依靠军功制、贡献制，所有异族的成员，都有逆天改命的机会！儘管这种机会相对艰辛，可它真实存在，而且得以被严格执行！”

“放眼整个帝国军队，应该有三四成少將都是异族吧？”

“这是帝国的恩赐，但帝国，不能只有恩赐！”

“思想是最难控制的东西，当他们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反抗统治，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所以，恩赐之外，还要有起码一条牢固的铁链死死地拴住他们，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异动！”

“大阿兄，莫要拿你们的那套虚幻、偽善、漏洞百出的理念来坑害人了，若只是坑害了少量看不清生存本质的愚昧之人倒也罢了，若是坑害了帝国，你们，死多少次都不够赎罪的！”

听著胡亥激烈、有力的言辞，蒙恬等人竟感觉脸颊有些发热。

太子口中的“愚昧之人”，不就是在说他们？

可他们，当真错了么？

眾人心中原本坚信的理念有些动摇，但也只是动摇，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只是胡亥的诡辩。

“你、你简直胡言乱语！”

扶苏忿忿指责，想要继续反驳，胡亥却不给他机会。

“胡言乱语？呵，大阿兄，孤只是在阐述事实。”

“孤且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父皇是昏聵之君，还是英明圣主？”

这话一出，眾人无不色变，纷纷低下头死死地闭紧了嘴巴。

扶苏脸色一黑，道：“父皇当然是英明圣主！可……”

胡亥再次打断，笑道：“既然你都承认了，那你为何还要屡次三番的宣扬你所谓的仁道理念？”

“以父皇的英明神武，若是仁道当真能护得大秦周全，让我大秦走向强盛之路，又岂会不选？”

“父皇之所以不选，甚至抑制它，就是因为父皇很清楚，你所奉行的那套东西，非但保护不了大秦，反而只会让大秦走向万劫不復的深渊！”

“这种情况下，你却还执迷於推行这套弊远远大於利的理念，究竟是何居心？”

扶苏指著胡亥“你”了半晌，却是想不出反驳之言。

胸口剧烈起伏好一阵，扶苏冷笑道：“太子，看来你今日前来，是做足了准备啊？”

“听你的意思，是想给我构陷什么罪名吧？”

胡亥微微摇头，淡声道：“孤没有那个閒心。”

“孤只是希望能说醒你，让你早日醒悟。”

“孤知道，你们几人都对孤的位置很有兴趣。”

“若是你们有那个能力，孤很乐意让出，並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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