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国计民生 大明寒门崛起
“这二者又互为因果,民困则国用不足,国用不足则餉粮不继,餉粮不继则兵备更弛,兵备弛则外侮內乱生,更损民力。似已成僵局。”
王恕点头道:“云哥儿你看得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有如此见识,果真难为你了……不过你可知其根源何在?”
张云闻言面露犹豫之色道:“老师,学生不敢妄议朝堂。”
王恕摆了摆手:“此间仅你我师徒二人,但说无妨。治学须有胆识,纵有偏颇,亦胜过缄口不言。”
张云点头道:“学生以为,或在於制度施行已久,弊病丛生,却因牵扯眾多,积重难返。
譬如卫所,军户逃亡,田地侵占,已是常態。
又如盐法,开中法败坏,盐引滥发,权贵爭利,徒耗国力而民不得惠。
再者……官场风气,或亦有关联,清流空谈,实务胥吏上下其手,中间官吏但求无过,少有实心任事之人。”
王恕闻言不禁长嘆一声:“汝所言,已触及根本矣。
制度之弊,实为大局。太祖皇帝定製,非不深远,然时移世易,法久弊生。
而士风之弊,更为可虑。八股取士,固是正途,然多少士子只知钻研程文,追逐功名,於国计民生、兵刑钱穀之实务,反倒漠不关心,乃至一窍不通。
一旦为官,如何治理?只能委之胥吏,久而久之,权柄旁落,政令不行。”
他站起身,踱步至窗前,望著窗外萧瑟的冬景,缓缓道:“更有甚者,结党营私,门户之爭甚於国事之爭。
边镇將领,亦多染此习气,或剋扣军餉以自肥,或虚报战功以邀赏,真正精研战阵、为国藩蘺者,能有几人?如此,武备焉得不弛?”
张云听得心潮起伏,接口道:“先生所言极是。学生此次游歷,深感文章经济,若无实务支撑,终是空中楼阁,学生欲改变,却不知该从何处著手?”
王恕嘆息道:“此事万难,你以为朝堂诸公不知吗,正是因为太难,是以总是想裱糊维持。”
说到这里王恕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良久方才继续道:“若要变之,非一日之功,亦非一人之力可成。”
他面色复杂的看著张云继续道:“然亦非无可为。想要有所作为,首要在於人。”
“需有真正明理、有担当、通实务之人,逐步进入朝堂,占据要津,方能徐徐图之。”
“譬如唐时杨炎行两税法,虽非尽善尽美,亦遭詬病,然確曾力图挽回大唐国势……”
宋时王安石之法不能言不好,却使得……其正是因为用人不当,无有能用之……”
他再次看向张云,语重心长道:“云哥儿,你既有此志,有此识见,便是难得。当今之务,仍在科举。此乃进身之阶,无此,一切抱负皆是空谈。
“然於举业之外,万不可放弃对实务之关注、对天下之势的洞察。
你所思所虑,皆可笔之於书,如这《盐政芻议》,便是极好的练习。他日若得机会,方能言之有物,措之有方。”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张云深深一揖。
“至於你那购地之事,汝之『狡兔三窟』之喻,甚合其心。乱离之苦,世家大族记忆犹深。此事若成,於张家確是长远之利。
你既能虑及此,可见心思縝密,非寻常书生可比。放手去做,其间若有疑难,亦可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