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下官位卑言轻……恐难当此重任。”

他只想推脱，只想逃离这要命的旋涡。

“哦？难当重任？”

夜薇婭直起身，黑纱后的眸子微微眯起，一丝令人心悸的寒芒闪过。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让周泰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冻结了。

“周大人是觉得，” 夜薇婭缓缓踱步，玄色的衣摆拂过冰冷的地面，“世子殿下今夜差点命丧黄泉，镇北神王府唯一的继承人险遭毒手，这等泼天大事……”

她的脚步停在周泰面前，阴影笼罩著他：

“还不足以震动朝野？”

“还不足以让某些人付出代价？！”

“难道世子的命，就不如一个小小的大皇子？”

“你要知道镇北神王何等人物，大公主殿下又是何等人物，两人的权势不比一个大皇子要强大吗？”

“而且世子多次救你那个不爭气的儿子，这份恩情，你难道不该还吗？”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

“还是说周大人觉得，依附我镇北神王府这些年，好处拿尽了，如今到了需要你站出来说句话的时候，就想著当缩头乌龟了？！”

“顾世子的性格你应该知道，恩怨分明。”

“你若是帮世子扳倒大皇子，你这三品副都御史就会变成二品，而且周显也无需在外面躲著，回来帝都自会有他的位置。”

“別忘了，你这个三品是怎么来的。”

周泰听到夜薇婭的话，浑身剧震，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猛地想起自己这个副都御史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想起周家这些年仰仗王府鼻息才得以在帝都立足。

想起当初就是他告密，镇北神王才能將镇国將军扳倒。

依附？

这根本就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

船翻了，周家第一个粉身碎骨！

夜薇婭看著周泰眼中剧烈挣扎、最终化为绝望和认命的死灰，知道火候已到。

她语气重新变得平淡，却带著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

“世子殿下要的……”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就是朝野震动！”

“就是天翻地覆！”

“就是要让某些躲在暗处放冷箭的人知道疼！

知道怕！

知道动我镇北神王府世子会是什么下场！”

她微微俯身，再次凑近面无人色的周泰，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敲定了他和周家的命运：

“明日早朝的弹劾奏章……”

“周大人，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写好它，递上去。用你最悲愤、最忠君体国的语气，去控诉！去质问！”

“这是你，也是你周家唯一能向世子殿下、向王府表明忠心的机会！”

夜薇婭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周泰，语气恢復了最初的清冷疏离：“该说的话，妾身已经带到。

如何抉择，周大人好自为之。告辞。”

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正厅门外，只留下满室烛光，和跪在地上、面如死灰、浑身被冷汗浸透的周泰。

他手中，那枚冰冷的玉简，重逾万钧。

窗外，不知何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冰冷的雨水敲打著屋檐，仿佛在为即將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